1486. 安能辨我是真假——南斯拉夫改装版“虎”式道具坦克

一切为了艺术

巴尔干半岛与电影结缘的历史颇为悠久，早在法国卢米埃兄弟发明电影拍摄和放映技术后不久的1896年，由其拍摄的短片就在塞尔维亚王国境内上映，到了1910年，贝尔格莱德国家剧院又拍摄了塞尔维亚王国历史上的第一部故事片《卡拉焦尔吉》（Karadjordja），此后克罗地亚等国也相继出现由本国电影从业人员拍摄的各种题材电影。在南斯拉夫王国成立后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虽然有一批电影在其国内拍摄、公映并获得好评，但受制于技术和资金等因素，始终没有在欧洲乃至世界影坛“开宗立派”。

图1、《卡拉焦尔吉》剧照

在1941年德军入侵南斯拉夫王国后，一批电影从业人员投奔了举行反法西斯起义的南斯拉夫共产党，他们利用自己的专业技术为南斯拉夫人民解放军拍摄了大量战斗、工作和生活视频资料，成为日后诞生的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以下简称南斯拉夫）电影业发展的起点。随着战争结束，南斯拉夫电影人终于有机会大展拳脚，而战争期间南斯拉夫共产党游击队同德意法西斯及其傀儡国军队艰苦战斗的经历就成为了他们进行创作的宝贵“富矿”。通过对苏联电影学派、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和法国新浪潮等流派理论的借鉴吸收，同时结合巴尔干地区民间叙事传统，南斯拉夫电影人创造出了一种独具特色的南斯拉夫电影语言，为世界电影艺术做出了杰出贡献。

图2、南斯拉夫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剧照

在拍摄反映二战历史的电影时，道具自然必不可少，在这方面南斯拉夫电影人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在战争期间，南斯拉夫人民解放军曾大量缴获各种来自轴心国的武器装备，这些装备有的在战后依然在被南斯拉夫人民军使用。因此，在20世纪50年代拍摄一些“大制作”电影时，充当“群众演员”的南斯拉夫人民军军人（他们当中有的甚至就参加过二战）可以直接使用手中的武器参演。

图3、南斯拉夫人民军装备的III号突击炮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各种“原版”的二战武器逐渐老化，可以被用于电影拍摄的“道具”越来越少，加上一些电影中需要出现一些南斯拉夫人民解放军并未缴获过的轴心国武器，这时候就需要使用各种途经制作出所需的道具武器，而在这当中，道具坦克算得上是“出镜率”最高也是给观众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一种。

扯虎皮做大旗

在1969年拍摄的电影《内雷特瓦河战役》（Bitka na Neretvi）中，剧组成员为了反映真实历史，动员了大量群众演员和原版武器参与拍摄，成为截止当时南斯拉夫拍摄成本最高的电影之一，不过该片也因其不俗的拍摄质量而在世界范围内赢得了广泛好评，甚至曾经获得奥斯卡奖提名。

图4、巴勃罗・毕加索为《内雷特瓦河战役》创作的电影海报

在《内雷特瓦河战役》片中，德军出动了大量坦克和装甲车辆企图消灭南斯拉夫人民解放军，为此剧组在拍摄过程中动用了大量道具，其中除了一些“原装”车辆和装备之外，就包括了一些由南斯拉夫电影人改装的道具坦克，而在这当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虎”式道具坦克。电影中“虎”式道具坦克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南斯拉夫人民解放军阵地碾压而来的场面虽然与史实相悖（德军从未在巴尔干战场使用“虎”式），但却制造出了极强的画面冲击力，成为那个年代反映二战的电影中难得的“大场面”。

图5、出现在电影《内雷特瓦河战役》中的“原版”Pak38

图6、出现在电影《内雷特瓦河战役》中的“虎”式道具坦克

图7、同样出现在片中的意大利CV-38系列道具坦克，从外观上看似乎是由苏制履带式拖拉机改装而来

由于南斯拉夫人民解放军从未缴获过“虎”式，而且也没有掌握太多有关“虎”式的技术资料，因此南斯拉夫电影人在制作“虎”式道具坦克时就面临了一系列问题。最终的解决方案只能是有请“老演员”出场——作为战时南斯拉夫人民解放军和战后南斯拉夫人民军装备的主力中型坦克之一，T-34-85因其“二战坦克”的属性而参与了多部反映南斯拉夫人民解放军战斗历程的影视作品，除了“本色演出”之外就是扮演其当年的“对手”。而其扮演方式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简单“化妆”后便“粉墨登场”，另一种则需要进行较为细致的“整形”，扮演“虎”式就属于后一种。

图8、出现在《内雷特瓦河战役》中的一辆扮演德军坦克的T-34-85，炮塔经过简单改装并被涂上了铁十字标志

虽然T-34-85与真实的“虎”式不仅在外观上有着截然不同的特征，而且尺寸也有差别，不过这已经是南斯拉夫人民军当时能拿出最能模拟“虎”式的坦克了，而T-34-85相对“虎”式更小的体积（“虎”式车长8.45米，宽3.23米，而T-34-85车长6.68米，宽3米）使其非常适合“套皮”演出。

虽然南斯拉夫电影从业人员并没有获得比较完整的“虎”式参数，但他们依然想方设法让改装效果尽可能接近原版。首先进行改动的是车体，由于“虎”式车体造型较为方正，因此他们在T-34-85的车身周围安装一个箱形框架并在外部敷设了一层“蒙皮”，甚至连车首驾驶员观察窗和航向机枪座也模仿的惟妙惟肖，虽然为了“迁就”T-34-85的倾斜首上装甲，“虎”式道具坦克和现实中的“虎”式相比多少有些“五官失调”，但也算有了些“形似”。

图9、出现在电影《内雷特瓦河战役》中的“虎”式道具坦克，炮塔位置靠前

图10、正在生产中的“虎”式车体，可以看出“虎”式道具坦克在车体前部有明显比例失真

至于T-34-85标志性的大尺寸5对负重轮和同样作为“虎”式经典特征的交错式负重轮，虽然对于军迷而言这是二者显而易见的不同，不过对“看热闹”的观众而言，这并非是能察觉出的区别。至于当时南斯拉夫人民军装备的“谢尔曼”或者M47系列坦克，它们的负重轮与“虎”式的差别则更加明显。

在炮塔方面，南斯拉夫人同样是采用框架+蒙皮的方式给T-34-85炮塔“套上”了一个类似“虎”式炮塔的壳，甚至还加装了指挥塔和后储物箱。当然由于种种原因，二者的质感都非常差。另外由于T-34-85使用的D-5T型85毫米坦克炮与“虎”式使用的KwK36型88毫米坦克炮在造型上也有不少区别，尤其是后者还带有一个非常显眼的炮口制退器，因此这些也都被一并改装，包括为火炮安装一个模拟炮口制退器和为身管“套皮”等。

图11、出现在电影《内雷特瓦河战役》中的“虎”式道具坦克，注意其炮塔上制作粗糙的指挥塔和后储物箱以及加装炮口制退器后的坦克炮

考虑到艺术加工的因素，这些“假老虎”在电影中不仅“生的离奇”，而且经常“死的窝囊”（在电影中，南斯拉夫人民解放军使用缴获的Pak40甚至Pak38等型号的反坦克炮将其消灭，但在实战中这些反坦克炮在与“虎”式的对抗中往往要付出惨痛代价），但依然出色完成了渲染气氛和烘托主题（德军气焰嚣张但最终不敌正义力量）的作用，算得上是合格的“群众演员”。

图12、“虎”式坦克在南斯拉夫拍摄的战争电影中经常出现，图为《苏捷斯卡战役》（Sutjetska）中的“虎”式道具坦克

国内国外两开花

由于南斯拉夫在冷战时代具有的特殊地位，因此与美国等西方国家一度保持了良好关系，由此南斯拉夫电影业和美国等国电影业也展开了密切合作，不仅提供外景地供外国电影业者取景拍摄，还合作拍摄了一些电影，这其中就包括了一些战争题材电影，在拍摄过程中，南斯拉夫电影从业人员充分学习国外先进经验，对自身水平提高起到了积极作用。

作为最知名的“南美合拍”电影之一，《战略大作战》（又名《凯利的英雄》，Kelly’s Heroes）以喜剧的叙事手法讲述了一个关于美军智斗德军装甲部队勇夺黄金的虚构故事，而好莱坞明星克林特・伊斯特伍德（Clint Eastwood）等人的加盟让该片“星光熠熠”，成为那个年代的“大制作”。

出于剧情需要，片中德军装甲部队依然装备了“虎”式坦克，为此制作“虎”式道具坦克就成为了刚需。不过，由于当时美国早已获得了较为详尽的“虎”式技术资料，因此比起之前南斯拉夫电影从业人员的“闭门造车”自然是有的放矢的多，在美国道具技师和历史顾问（甚至包括参加过二战的军人）等的指导下，这些“虎”式道具坦克无论是整体造型还是各部件细节上都制作的较为精细，就连防磁性反坦克武器的涂层（Zimmerit）都被还原，在一些角度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图13、炮口指向凯利（前中，由伊斯特伍德饰演）的“虎”式道具坦克，可见其指挥塔和舱盖制作较为考究

由于种种原因，《战略大作战》并未在票房上取得米高梅预期的成功，至于“参演”的“虎”式道具坦克，在拍摄完成后很有可能被归还给南斯拉夫人民军并被“复原”为普通T-34-85继续使用。不过由此T-34-85作为“虎”式重型坦克“特型演员”的地位被基本确立，此后的一系列反映二战历史的电影中都有其“参演”，为全世界的影迷们贡献了一段段谈资。

图14、美国电影《拯救大兵瑞恩》（Saving Private Ryan）剧照，一辆T-34-85改装而来的“虎”式道具坦克正在进攻美军伞兵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