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化历史研究】镀金时代与往昔之后：美国历史上精英阶级财富传承

本文为“量化历史研究”第 887 篇推送

（图片来源于网络）

自从人类社会出现阶级分化以来，财富不平等问题就成为一个广泛讨论、经久不衰的热点议题。财富分配顶端的家庭是固定不变的，还是有显著的流动更替？镀金时代及其后的社会经济变革是否有助于打破财富的代际固化？除了家庭经济状况外，财富分配顶层的个体在地理来源、种族等方面是否变得更加多样？

Priti Kalsi和Zachary Ward两位学者的工作论文《The Gilded Age and Beyond: The Persistence of Elite Wealth in American History》通过对数千万人口普查数据的处理、分析，深入探讨了美国19世纪中期至20世纪中期财富分配、经济不平等和社会流动性等相关问题。

历史背景

镀金时代（约1870-1913年）是美国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关键阶段。这一时期，美国自然资源、交通、金融、农业或食品加工、房地产等行业的迅速发展推动了经济增长，但也导致了财富的高度集中。在1913年至1929年间，前10%、1%和0.1%的人群所持有的财富份额比包括今天在内的任何时候都要高，即使财富和收入不平等在大萧条初期开始减少，但仍然很高。据此，该文研究涵盖了动荡的几十年（例如，大萧条和内战时期），也包括相对稳定的内战前十年和镀金时代，探寻最富有的那群人是如何随时间发生变化的。

数据来源

本研究数据来源于多个历史资料集，包括IPUMS USA人口普查数据、Census Tree链接技术生成的家庭追踪数据等大规模历史数据集。数据涵盖了1850年至1940年的美国人口普查记录，通过数字化和标准化处理，研究团队成功追踪了数百万个体从祖父母到孙辈的财富传递路径。此外，研究还结合了财产价值、仆人数量、教育水平等指标，以全面衡量财富分配顶层家庭的经济地位和社会特征。

研究结果

1

顶层富裕精英人群存在着显著的人口流动

研究发现（详见图1）顶层富裕精英人群并不是一个固定的群体，约85%的前0.1%富裕人群中会在十年内跌出这一类别，而前1%的富裕人群中约有72%在十年内跌出该类别。即使在整体流动性降低的时期，极端上层富裕群体的高流动率依然存在，该结论经过稳健性检验仍然成立。这种高流动性表明，财富积累并非完全由家族传承决定，而是受到市场波动、投资决策和个人能力等多种因素的影响。

图1 1850-1860年、1860-1870年、1930-1940年的财富转移矩阵

2

顶层财富流动性存在显著的空间差异，且这种

差异并不稳定

地域对财富流动性的影响力不容忽视。研究发现（详见图2），与南北战争前的北方人相比，南方人经历了有限的向下流动；然而，这种地区格局在战后和由此造成的财富破坏后发生了逆转。那些祖父母生活在美国更有活力地区的人，尤其是东北部和中西部的城市，更有可能进入顶层。在内战前，南部各州（尤其是深南部）的精英家庭表现出较高的稳定性，仅有31%的顶级富豪在十年间退出财富分配的前1%。然而，内战后，南部地区的精英家庭经历了剧烈的财富缩水，多达85%-98%的顶级富豪在十年间退出了财富分配的顶层。相比之下，北部各州的流动性相对较低，尤其是在工业化的东北部地区。

图2 美国各州间向上和向下的流动性

3

代际流动中虽然大多数人都会跌出顶层，但

顶层财富仍然重要

研究发现（详见图3）祖孙三代之间的财富转换矩阵显示，绝大多数超级富豪的后代并未跻身前1%，维持多代人的高经济地位极具挑战性，极端的代际财富迅速消散。更换变量，基于仆人的指标测算仍然支持了相同的结论，即大多数祖父有三个或更多仆人的个体，在其家庭中没有仆人。此外地区差异、城市规模、教育、职业选择等因素对代际流动性有重要影响。

图3 祖孙三代之间的财富转换矩阵

研究发现（详见图4a）祖父母的财富等级与进入前1%存在强烈的非线性关系。在财富排名后90%的祖父母等级之间差距对后代能否成为最富有的前1%的影响不大。在前10%和前1%之间，这种关联几乎增加了30倍。这个区间内，祖父财富等级每增加一个单位，孙辈进入前1%的概率大约增加0.009个百分点。研究显示（详见图4b）祖父辈的财富排名前0.1%，其后代中有13.5%的人跻身前1%，而祖父辈的财富排名2%的后代中，这一比例仅为3.7%。可见，拥有一个极其富有的祖父比仅仅是一个富裕的祖父更有帮助。此外，研究还发现祖父的职位、最高工资收入与1940年是否拥有大学学位之间存在非线性关系。

这些研究表明精英阶层的财富非常重要，但这种状态并不是稳定的。即使在最富有家庭的孙辈中，绝大多数人也没有保持在前1%的位置。这些发现证实了代际财富对于孙辈未来收入的重要性，特别是对于最富有人群的后代而言。

图4 祖父母财富等级与孙辈财富的关系

研究结论

该文的研究揭示了镀金时代及其后美国财富分配顶层的一些重要趋势。首先，在顶层存在大量流动，绝大多数处于财富分配顶端的人在其一生中都离开了这一位置。其次，精英财富仍然“重要”，因为出生在极其有利的家庭与最终留在那里可能性呈指数级增加有关。但是超过90%的祖父属于前1%的人，自己并未进入前1%。总之，即使在美国整体人口社会流动性较低的时期，拥有极端财富的顶层人群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文献来源：Priti Kalsi & Zachary Ward .The Gilded Age and Beyond: The Persistence of Elite Wealth in American History .NBER Working Paper No. 33355.

轮值主编：熊金武 责任编辑：彭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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