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化历史研究】战火中的玫瑰：女性职场代表性如何跨越代际绽放

一战期间女性劳动参与

性别差距（Gender Gap）在劳动市场中的表现及其代际传递是经济学研究的重要议题，尤其在性别经济学和劳动经济学领域备受关注。在历史背景下，考察女性在职场中的代表性如何影响下一代女性的就业选择，为理解女性劳动参与以及性别工资差距提供了重要证据。

由 Abhay Aneja、Silvia Farina 和 Guo Xu 合作完成于 2024年的NBER的工作论文Beyond the War: Public Service and the Transmission of Gender Norms（作者官网提供的最新版本题为Closing Gender Gaps Through Workplace Diversity: The Intergenerational Effects of World War I）探讨了一战期间美国联邦政府中女性就业比例的上升如何影响后代的劳动市场参与，通过历史证据表明提高女性职场代表性可以有效促进性别平等。

背 景

本研究聚焦于一战期间美国联邦政府中女性雇员比例的上升。这一变化源于战争对劳动力的巨大需求，促使政府扩招女性填补空缺职位。此前，许多联邦部门对雇佣女性职员存在严格限制，例如战争部和海军部通常不考虑女性申请者。然而，随着政府规模迅速扩张，公务员考试向女性开放，女性在文职和行政岗位的比例大幅上升。

随着女性在政府工作的比重增加，社会对女性就业的态度也随之发生变化。传统上，女性的职业发展受到家庭责任的约束，主要承担婚姻和育儿义务。然而，在战争动员的背景下，女性开始大规模进入政府工作，提升了社会对女性劳动力的接受度。这不仅促进了公共部门的性别平衡，也为女性进入劳动力市场提供了新的机遇。

数据与研究设计

本文利用1913–1921年美国官方人员记录（Official Registers）和1940年美国人口普查数据，分析了一战期间女性就业比例的上升如何对经历了这一变化的公务员的子女的劳动市场参与产生影响。官方人员记录详细列出了联邦雇员的工作地点、部门、职位和性别，使本研究能够精准衡量公务员在战时接触女性同事的程度。通过追踪公务员子女的职业状况，评估父母在职场接触女性是否影响了子女的就业选择。

作者首先通过计算1915年至1919年间各城市和部门女性公务员比例的变化，并据此构建了衡量与女性同事接触度的指标。该指标用于衡量不同办公环境中女性雇员增长的速度，并用于进一步比较在女性同事增幅较大的部门工作的公务员与女性同事增幅较小的部门工作的公务员的子女在未来劳动市场上的差异。

其次，利用一战期间女性就业比例的变化，研究采用双重差分和工具变量的方法来探讨职场性别多样性对公务员子女未来就业的影响。在双重差分设定中，将在职场中接触较多女性同事的公务员作为处理组，而较少接触女性同事的公务员作为对照组，对比两组公务员的女儿在1940年的劳动市场参与情况。由于一战期间不同城市和部门女性雇员的增长幅度不同，研究利用这一变动来识别女性职场代表性上升对公务员子女就业决策的影响。

为了解决女性就业增长可能与地区或部门特征相关的内生性问题，研究采用了工具变量法，将战前各部门的文职员工比例与是否属于战争相关部门的交互项作为工具变量。这一工具变量有效的原因在于，战时政府对文职人员的需求变化主要由行政决策推动，而非个体选择，同时不同部门的女性增长率存在较大差异，使其成为合适的外生冲击来源。

研究结果

利用高频更新的官方人员记录，本文首先证实了一战期间女性在联邦政府中的雇员比例大幅上升，在1917年至1919年间增长了13个百分点，女性公务员数量在两年内翻倍。同时，本文发现新进入政府工作的女性普遍更年轻、受教育程度更高、流动性更强，且未婚比例更高。此外，大多数新入职女性在战前并未进入劳动力市场，这表明战争动员了此前未被充分利用的女性劳动力资源。

其次，本文的实证分析提供了微观层面的证据，表明职场性别比例的均衡对公务员子女的劳动市场选择产生了代际影响。结果显示，在战时接触更多女性同事的公务员，其子女的性别劳动参与差距显著缩小，尤其是他们的女儿在成年后更有可能进入劳动力市场。具体而言，父母在职场中接触女性同事的程度每增加一个标准差，1940年其子女的性别劳动参与差距将会减少8%。此外，这一效应主要由女儿更高的就业倾向驱动，而对儿子的就业选择未产生显著影响。

最后，研究探讨了影响机制，发现这种代际影响不仅仅是由于父母传递了关于女性职业前景的信息，更可能是由于社会性别规范的变化。研究发现，这种效应不仅限于政府部门，也扩展到了私营部门，使整体女性劳动参与率上升。此外，女性不仅更容易进入劳动力市场，还更可能进入收入较高的职业，整体性别收入差距因此缩小了12%。这表明，职场性别多样性的提升不仅影响当前一代女性的就业，也通过改变社会规范影响了后代女性的职业发展。

结 论

一战是美国女性进入劳动力市场的关键转折点，推动了联邦政府中女性雇员比例的大幅上升。战争期间美国女性公务员数量在两年内翻倍，更重要的是，这一性别构成的变化在战后持续存在，推动了公共部门对于女性在劳动市场代表性的关注。

此外，研究发现战时女性就业比例的上升对下一代女性劳动市场参与产生了代际影响。公务员父母接触更多女性同事后，其子女的性别劳动参与差距缩小。这一影响不仅改变了观念，还通过社会传播效应扩展到整个劳动市场，促进了性别平等。本研究强调了政府就业政策在减少劳动力市场性别不平等中的作用。

当代中美英三国性别工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