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化历史研究】英国制造业的企业形式和业绩表现(1871-8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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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数据库可以改变我们对经济史或商业史的理解。卡迪夫大学的James Foreman-Peck教授和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Leslie Hannah教授最新发表在Economic History Review的论文“Business forms and business performance in UK manufacturing 1871–81”，利用英国1871和1881年大型制造企业的数据库，来研究企业组织的发展和绩效。作者探讨了维多利亚晚期经济中占主导地位的企业形式，以及为什么某些企业形式在英国大型制造企业中更为有效。

英国是第一个实现工业化的国家，但到维多利亚时代（1837-1901年）晚期，其领先地位已不再那么明显。近来关于当时制造业经济优缺点的讨论，主要集中在上市公司及其管理者上。很多学者认为，当时一些由家族控制的私人企业或合伙企业，对英国经济衰退负有责任。据称，这些维多利亚时代的实业家，将其精力转移到了乡村庄园及其绅士化转型上。然而，这些研究通常是基于个案研究或地理范围较小的样本。作者的数据库为研究大型制造企业提供了更为可靠的证据。

一

数据库

该文的数据库主要来源于《英国企业家商业普查》（British Business Census of Entrepreneurs）。作者从中选择了雇佣员工数在1000人及以上的制造商。此外，作者通过当代报纸数据库、议会文件等来补充数据。1881年的英国共有483家大型制造企业，大多集中在棉纺织和钢铁行业。在钢铁（以及化学和铁路工程）行业，公众公司占主导地位；而在其他行业，尤其是棉纺织行业，合伙企业则是最常见的形式。

这些公司的法律组织形式包括：1.私营公司：不向公众发行股票，其股份通常由少数股东持有，股份转让受严格限制。2.公众公司：可以向公众出售股票，并在证券交易所或场外市场交易。3.政府公司：由政府设立并全资或部分持有。4.合伙企业：由两个及以上的合伙人共同出资设立、共享收益和承担责任。5.独资企业：由个人独立拥有和管理的企业。

二

英国大型制造企业的变迁历史（1871-1881年）

首先，作者概述了1871-81年英国大型制造企业不同法律形式的分布和演变。合伙企业是这一时期最为常见的形式，但私营公司和公众公司的份额在迅速增加。从1871年到1881年，合伙企业和独资企业减少了约15%的总数，取而代之的是公司形式。这表明，钱德勒认为的20世纪初英国大型制造企业不愿接受外部股东和专业管理人员的观点，是具有误导性的。

接着，作者分析了这些大型企业的管理人力资本，并研究了管理层顶尖团队的特点和分布。文章指出，许多会计师在企业中担任董事、经理或合伙人。但在作者研究的企业领导人群体中，工程师的数量是会计师的四倍。这483家企业每家平均有约3.5位领导者，领导者可能由创始人、继承人或专业人士组成。独资企业的领导者中创始人的数量少于任何其他企业形式。相比于公众公司，私营公司在领导团队中聘用的专业人士较少，而继承人比例较高。合伙企业的领导团队中专业人士最少，继承人最多。

三

企业组织形式与企业绩效

在确定了这一时期企业法律组织形式的不同特点后，作者评估了这些特点是否会影响企业的绩效。首先，作者通过就业人数来衡量企业绩效。如表1所示，合伙企业和独资企业的业务绩效表现最差。政府公司表现出高就业增长以及高资本-劳动比率，这主要反映了英国市政煤气公司和皇家船厂的绩效。私营公司和公众公司的业务绩效表现也较好，但私营公司就业增长高于公众公司，资本-劳动比率低于公众公司。

表1 英国大型制造企业的业务绩效表现（1871–81年）

说明：表格中公司种类的划分，是以1871年时各公司的组织状态为准进行的划分；就业增长越高，说明绩效越好；雇员人均资本越高，说明公司资本-劳动比率越高，绩效越好。

接着，作者运用OLS模型检验企业不同法律组织形式对资本-劳动比率的影响，回归模型先后控制了行业结构（包括18种行业类型）、伦敦股票市场的上市情况、企业规模（以就业规模衡量）以及“创始人”（假设创始人不愿失去对股权的控制，则其可能对资本产生负面影响）。

结果表明：与其他类型企业相比，公众公司获得了更高的资本-劳动力比率和更强劲的就业增长。这主要是因为公众公司通过其较高的工程师和专业人员比例获得了人力资本优势。与公众公司相比，合伙企业雇用的工程师和专业人员较少，这减缓了其增长速度。其他人力资本，如大学毕业生，也会影响就业增长率。

四

土地财富和企业增长

最后，作者对家族企业的裙带关系和土地财富的力量进行了检验和量化，这也是许多人批评维多利亚晚期经济的根源所在。为了系统地检验“土地财富导致企业增长迟缓”的假设，作者使用巴特曼（1876‒1883年）关于大面积土地所有权的数据。此外，作者加入了商人是否转向立法和行政的信息，即控制了是否有企业管理者同时是议员、贵族（即上议院成员）或市长的情况。

回归结果表明：继承人确实减少了公司的就业增长，也是造成公司与合伙企业业绩差异的部分原因。但是，与人力资本的积极影响相比，英国管理层中继承人的就业限制效应很小。更令人惊讶的是，大面积土地所有者、以及管理者同时担任立法和行政相关职位对企业发展具有推动作用。这说明，土地财富导致企业增长迟缓的假设是不成立的。

五

结 语

在维多利亚晚期，绝大多数的大型制造企业都是合伙企业。与其他企业形式相比，公众公司表现出了更高的绩效，就业增长更强劲。然而，与以往将维多利亚晚期的经济衰退归结于家族企业将投资往土地财富的转移的文献不同，作者发现：没有直接证据表明管理层对土地财富的兴趣阻碍了企业的就业增长；相反地，资源从土地流向了制造业。这一发现可以改变人们对维多利亚晚期英国经济的认知。

文献来源：Foreman-Peck, J., & Hannah, L., ‘ Business forms and business performance in UK manufacturing 1871–81’, Economic History Review, (2024), pp. 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