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化历史研究】成为美国属州有好处吗？加入美国的经济效益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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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世界见证了美国逐步向全球经济领导者转变的过程，“美国例外论”（American Exceptionalism）开始向美洲大陆及其他地区扩散。但是，因其为美国的海外侵略辩护，以及对其他国家制度的“排他性”和“歧视性”，而受到严厉批判。因此，“美国例外论”被公认为一种没有系统完整的理论基础的政治意识形态。

Robbert Maseland 和 Rok Spruk 发表在Cliometrica上的文章The benefits of US statehood：an analysis of the growth effects of joining the USA认为，“美国例外论”具有狭隘经验主义的根本缺陷，基于“美国例外论”不可证的学界共识，作者试图用反事实论证的研究方法，从狭义上检验美国制度某些方面的特征能否带来经济效益。

一

量化“加入美国”的经济增长绩效

作者运用合成控制法（synthetic control methods）构建已加入美国的德克萨斯州、加利福尼亚州、内华达州、新墨西哥州、犹他州、亚利桑那州、科罗拉多州和怀俄明州的反事实增长路径，比较这些地区附属和独立于美国的发展轨迹，并评估其成为美国属州的经济效益。同时，作者也为历史上可能成为美国属州的地区构建了反事实路径，通过分别对比菲律宾、古巴、波多黎各和格陵兰岛，假设其“加入美国”后可能的经济增长和目前实际经济增长的差异，分析美国制度对经济的长期影响。

作者使用了经济分析局（the Bureau of Economic Analysis）的当前商业调查统计系列，收集了自1929年以来年度人均收入的州级数据，并通过全国消费者价格指数（the national index of consumer prices）对数据进行处理，以得出各州平均价格水平的衡量标准，从而评估美国各州经济增长之间的趋同差异。作者设计，美国制度效应对地区长期经济增长影响轨迹 = 事实上成为美国属州的经济增长 - 潜在可能成为美国属州的经济增长。

二

“加入美国”对经济增长的影响

通过一系列函数设计和假设检验，作者描绘出德克萨斯州等各州没有加入美国的反事实增长路径，证据表明，加入美国对经济增长有着显著的长期影响。

图1显示，亚利桑那州与其假设未加入美国的对照组之间的人均GDP差距约为1.91个对数点（log points），这意味着假设亚利桑那州未加入美国，会比加入美国后真实的人均收入低86%，同样地，犹他州和德克萨斯州与其对照组的人均收入差距估计为81%和79%，加利福尼亚州（68%）、科罗拉多州（71%）、内华达州（48%）、新墨西哥州（54%）和怀俄明州（69%）的相应差距则较小。

图1 加入美国对该州经济增长的长期影响

图2显示，有成为美国属州潜在可能，但事实上独立于美国之外的地区，其反事实经济增长轨迹都高于实际经济增长轨迹。由图2可见，从1940年代初开始，菲律宾和古巴的实际经济增长与其对照组迅速拉开差距。虽然“加入美国”对波多黎各和格陵兰岛的长期经济增长影响相对要小，但仍比如今波多黎各和格陵兰岛的经济增长要高出51%和32%。

图2 假设加入美国对该地区经济增长的长期影响

三

“加入美国”后经济增长的驱动因素

作者利用全球治理指标（WGI）中的制度质量（institutional quality）现存指标数据，计算了假设美国各州作为独立国家的预测制度质量值，以及其与美国整体制度质量之间的差距，各州制度质量残差的大小可以反映美国制度对不同地区经济增长的影响。

图3显示，残差最低的是美国东北部的新罕布什尔州、纽约州、马萨诸塞州、康涅狄格州和罗德岛州，这表明新英格兰各州与美国整体制度质量相近，符合历史上美国制度的起源与扩展。相比之下，负残差或高残差则表明美国制度对不同州的经济增长，具有较低的或可观的制度红利。由图3可见，亚利桑那州、德克萨斯州、佛罗里达州、新墨西哥州和犹他州“加入美国”的制度质量高于预期水平。

图3 美国各州的制度质量残差

作者还通过对比美国的内部市场准入与国家制度对各州的经济增长绩效，评估二者作为经济增长驱动因素的影响比重。图4显示，对于新墨西哥州而言，内部市场准入对其美国属州地位的长期经济增长至关重要，高出国家制度效应1.7倍。至于怀俄明州和德克萨斯州，国家制度和内部市场效应对长期经济增长同等重要。国家制度效应对内华达州、犹他州、亚利桑那州和科罗拉多州的长期经济增长影响则超过了内部市场效应，后者与前者的比例分别为0.79、0.65、0.61和0.56。加利福尼亚州的这一比例是最低的，这说明在该州，内部市场准入仅占国家制度效应对长期经济增长影响的9%。

图4 国家制度和内部市场效应

四

结 论

通过一系列研究，作者得出以下结论：加入美国的新州会获得优于原本自身的制度环境，并在经济效益上获得较大的溢价，在这种制度效应影响下，附属与独立于美国的经济增长绩效差高达40%-60%。

然而，该论文需要批判性思考。除了研究技术和数据问题，该结论忽略了相当高昂的制度转型成本。菲律宾、新墨西哥州和格陵兰岛的案例表明，在具有鲜明政治和文化特征的国家和地区，美国制度对这些地方的影响并非那么深远。值得注意的是，该论文只关注了加入美国对经济增长的平均影响，并没有考虑到美国制度扩张的“质量”，即它对少数族裔权利、暴力行为和收入分配的影响。从历史上来看，这种扩张往往造成了土著居民生命、权利和福利的丧失，具有殖民主义的特征，事实上加剧了不平等收入和暴力现象的增长。

文献来源：Maseland, Robbert, and Rok Spruk. "The benefits of US statehood: an analysis of the growth effects of joining the USA." Cliometrica 17.1 (2023): 4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