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8. 东洋小吉普——日制九五式小型乘用车

扩大侵略的需要

1931年9月18日，日本关东军悍然发动“九一八事变”，并在1932年初基本占领中国东北全境。然而，就在日军妄图将中国东北变成自己“征服世界”的后方基地时，活跃在白山黑水之间的抗日游击队却屡屡给予其重大打击。为了“讨伐”抗日武装，日军和“伪满洲国军”大量使用卡车等机动车辆搭载步兵编成“讨伐队”，试图利用机动性强的优势对小股活动的抗日武装实施分割包围。然而东北地区的路况并不理想，日伪军卡车经常陷于雪地和泥地中难以行进，加之部分采用液冷发动机的车辆在东北的严寒环境下经常“趴窝”，因此这些本用于加强机动性的车辆有时反而成为了拖累机动性“累赘”，甚至导致“讨伐队”遭到抗日武装的伏击。

图1. 搭乘卡车准备“讨伐”抗日武装的一支“伪满洲国军”摩托化“讨伐队”

图2. 在东北地区雪地公路上开进的一支日军“讨伐队”卡车车队

由于在实战中感受到了“切肤之痛”，加之对中国华北地区的全面侵略已经“箭在弦上”，因此日军开始寻求一种可以在寒冷条件下运作并具有较强机动性能的小型车辆。1934年，日军向国内各大汽车生产商招标，要求研发一种采用气冷发动机的高机动性人员运输、联络和侦查用四轮驱动车辆。包括日本内燃机（即今天的日产汽车）、丰田自动织机自动车部（即今天的丰田汽车）、发动机制造（即今天的大发汽车）和冈本自行车自动车制作所都拿出了他们的原型车。为了拿下订单，日本内燃机请出莳田铁司操刀总体设计。作为当时日本内燃机内乃至整个20~30年代日本汽车界堪称“台柱子”的技术人才，莳田铁司在包括小型三轮车等小型车辆研发领域建树颇丰，由其设计这款新车自然是实至名归。根据日本陆军提出的要求，他很快确定了整体设计思路，并拿出了最核心的四轮驱动底盘样品，测试结果令日本陆军非常满意，最终日本内燃机推出的设计中标。

根据1935年这一定型年份，新车被命名为九五式小型乘用车（日语名称：九五式小型乗用車），并于1936年正式投入批量生产。

技术性能

曾有日本技术史专家将九五式小型乘用车视为“世界上第一款四轮驱动吉普车”，确实，这种被称为“轻四起”（意为轻型四轮驱动车辆）的车辆不仅是日本研发生产的第一款四轮驱动轻型越野车辆，而且投产时间也早于著名的美制威利斯吉普、苏制嘎斯61和德制166型“桶车”，算得上是乏善可陈的二战日制作战车辆中的一朵“奇葩”。

图3. 九五式小型乘用车彩色三视图

该车车体全长3600毫米，宽度为1300毫米，车身轴距2000毫米。相比起美德等国的类似车型，该车的重心较高。全车为非承载式车身设计，底盘主体为钢架梁结构。为提高该车通过能力，车轮采用优质橡胶制造，并在车体尾部则挂有一个备用车轮，以便随时更换，这与后世一系列民用越野车的设计有相似之处。

作为该车最核心的设计之一，该车的四轮驱动装置实际上是属于“分时四驱”，以简单的双万向节完成前后传动装置的连接，在铺装路面等较平坦路面行驶时仅仅依靠后轮驱动，而在需要越野机动时则切换到四轮驱动。以现在观点看，这样的设计显得非常原始，但在当年也堪称是前卫设计了。为了改善车辆在四轮驱动时的不均匀转动问题，前轮采用双叉臂式独立悬挂，这样一来在转向时双轮的转向角度就能控制在一个较小范围内。

图4. 正在爬坡的一辆九五式小型乘用车，可见其前轮转动角度非常小

在设计之初研发团队曾经考虑过引入水平对置发动机，但由于发动机研发进度等问题而未能实现。最终装车的是一台倾斜角为45°的V型双缸OHV气冷发动机，配合发动机工作的是一部三前进档一倒车档的手动变速箱。该发动机系根据日本内燃机旗下三国商店为摩托车和三轮车开发的“Xymas”型单缸650cc发动机发展而来，而后者又是基于英国摩托车品牌Sunbeam使用的600cc发动机和其他几个型号仿制而来。虽然作为原型的单缸发动机为自然气冷，但装车的双缸发动机由于发热量猛增，因此改为风扇强制气冷，并且没有发动机护罩以增强散热。初期型的排量为1.2升，不过由于运转过程中热负荷较大导致发动机功率下降，为了弥补性能损失因此在后期生产型号上安装了排量增大的改进型，包括1.3升和1.4升两个型号，其中1.4升型号最大功率可达33马力。由于发动机位于前轮差速器上方，因此造成重心较高，同时相比起水平对置发动机其振动较大，算是该车的一大缺陷。

图5. 九五式小型乘用车发动机舱内的发动机安装实景图

虽然该车并不具有装甲防护，而且在原始设计中也不包括固定武器，不过车辆的乘员位置可以架设轻机枪（型号包括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九六式轻机枪和九九式轻机枪等），以提供一定的自卫能力，同时乘员也可以使用随身武器依托车辆进行射击。

图6. 正在依托九五式小型乘用车车体进行警戒的一名日军士兵

型号一览

从1936年投产到1944年停产，九五式小型乘用车共计生产了4775辆，期间衍生出了以下亚型：

原型车：

1935年诞生的全系列原型，发动机排量1.2升，具有敞篷跑车造型，发动机进气格栅为矩形，未加装保险杠。

A型生产型：

于1937至1938年之间生产，发动机排量为1.3升，为三座敞篷跑车式造型，格栅为椭圆形，配有保险杠。

四门型原型车：

由于前线反映该车人员搭乘能力不足，因此1939年推出了四门型的原型车，该车在原有设计基础上加长了轴距，并且每侧改为一对观音门设计。该车使用的发动机型号，既有采用气冷发动机也有采用液冷发动机的说法，而进气格栅则为正方形。

B型生产型：

于1939年至1943年间生产，发动机排量为1.4升，可搭载4名乘员，进气格栅为正方形，是全系列中产量最大的一型。

C型生产型：

1944年生产型，特点是车型改为两座载货车辆，已经和今日的“皮卡”颇为接近。外形上最大的特点是进气格栅改为蝶形。

图7. 一辆九五式小型乘用车C型生产型实车资料图

除了这些主要型号之外，该车还曾有突击车的改进设想。在战争末期，为了准备“本土决战”，日军抽调精锐组建了“空挺部队”（即空降部队），其中的“滑空步兵连队”（即滑翔机空降联队）就计划采用加装一门机关炮的九五式小型乘用车作为机动突击车辆以进攻冲绳战场的美军阵地。不过由于滑翔机空降部队并未大规模实施机降作战，这一改造计划也并没有被付诸实施。

图8. 日本陆军装备的ク8-II型滑翔机，按计划九五式小型乘用车的改进型号将由改机搭载

战场应用

由于该车在研发之初就是为了应对东北地区环境，因此日本关东军成为了该车的最大用户之一。该车在东北地区经受住了考验，尤其是其气冷发动机和四驱能力使其获得了超过其他轮式车辆的强大机动性能，成为了关东军“讨伐”抗日武装的“凶器”，在关东军内博得“盛名”。随着日本侵略步伐的加快，九五式小型乘用车的车辙遍布中国大地。由于九五式小型乘用车缺乏装甲防护，因此有少量该型车被中国抗日军民击毁击伤。

图9. 1938年6月17日，一辆九五式小型乘用车在穿过河南境内黄泛区时陷入泥泞，几名日军乘员正在试图将其拖出，注意其前格栅上代表日本陆军的五角星金属徽章

如果说该车在面对缺乏反坦克武器的中国军队时尚能“自保”，在面对高度机械化的苏联红军时命运就堪称“悲剧”了。九五式小型乘用车第一次卷入与苏军的大规模交战发生在1939年的诺门罕之战，在此战中关东军遭到了由朱可夫指挥的苏蒙联军的沉重打击，损失了大量技术兵器，在苏军的缴获武器清单中就包括了该车。而在1945年8月的远东战役中，苏军击溃了关东军主力，残余的一部分九五式小型乘用车又成为了苏军的囊中之物，甚至被苏军利用以追击其昔日的主人。

图10. 在诺门罕之战结束后，几名苏军官兵正在检查一辆被日军放弃的九五式小型乘用车，该车车况较为完好，从外观上看应为A型生产型

图11. 远东战役中正在搭乘一辆缴获的九五式小型乘用车追击败逃日军的几名苏军官兵，从外观上看应为B型生产型，背景中的店面招牌显示他们所处位置很可能为吉林图们

除了在中国战场，在太平洋战场上九五式小型乘用车也曾被日本陆海军广泛使用，在战争初期日军横扫东南亚地区盟军的战斗中曾逞凶一时，但到了战争中后期，由于日军失去了战场主动权，因此绝大多数该型车都被摧毁或抛弃。美军曾在战场上缴获少量九五式小型乘用车，并对这种与吉普车颇为“神似”的车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需要说明的是，由于美日车辆在发动机结构等方面存在差异，因此美军使用的燃料不能直接用于日式车辆，而往往需要用多种燃料进行一定比例的混合（例如，美军在测试日制坦克时需用2号柴油和Bunker C型高粘度船用油按1:1比例进行混合后方能加注进坦克油箱并发动引擎）。根据美军的测试结果，九五式小型乘用车每消耗1加仑燃料可行驶31英里，在当时也算得上是“省油”了。

图12. 在收复阿图岛和基斯卡岛后，上岛美军发现的一辆被日军遗弃的九五式小型乘用车

图13. 正在“试驾评测”一辆缴获的九五式小型乘用车的几名美军士兵，从外观上看应为B型生产型

由于九五式小型乘用车性能逐渐落后，到了1944年该车开始被更新型的四式小型货物车替代，但由于日军已严重缺乏车辆，因此剩余的九五式小型乘用车依然服役到了日本战败。

后世影响

到了战后，除了大部分被摧毁和少部分被盟军缴获，在日本本土几乎没有九五式小型乘用车存世。但该车在日本国内一直有一批拥簇，近年来这些人通过各种手段设法寻找并修复了数辆残破的九五式小型乘用车，并作为“文物”频频出镜，虽然该车并不具有太强的“武器”属性，但这样的行为在日本右翼势力逐渐抬头的今天仍然不由得让人产生为军国主义“招魂”的联想。

图14. 由日本非营利组织“防卫技术博物馆创始协会”（日语名称：防衛技術博物館を創る会）寻获的一辆九五式小型乘用车A型生产型残体，为募集修复该车经费该协会面向民间发起了众筹

由于九五式小型乘用车造型颇为别致甚至堪称“美观”，因此在日本的“二次元”世界颇有名气，就在近几年热度较高的军事题材动漫作品《少女与战车》中就有该车出镜，成为剧中的一个彩蛋式“龙套”。

图15. 以《少女与战车》中造型为原型生产的九五式小型乘用车生产型C型模型，并随车附带动漫人物玩偶

除了在日本，在九五式小型乘用车作战的主战场之一的中国，随着抗日题材影视作品的兴起，对包括该车在内的各种日式作战车辆道具的需求不断增加，一些影视道具制造工厂已能实现批量生产九五式小型乘用车道具，当然这样颇具有戏剧性意味的结果一定是昔日的设计者所始料未及的。

图16. 东大某地保存的一辆九五式小型乘用车，隐约记得在贵州省的滇缅公路起始段的晴隆县古城内就有一辆，照片右下角标注的95吉普车显然是一个错误，吉普是美国Jeep公司的商标，只有该公司的产品才被称为吉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