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9. 战斗在凡尔登上空——凡尔登战役中的制空权争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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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9. 战斗在凡尔登上空——凡尔登战役中的制空权争夺战

作者:Behemoth。

作者简介:Behemoth,江苏南京人,2014年起开始创作,现已发表、出版近70万字。

全文共5308字,配图15幅,阅读需要15分钟,2024年7月19日首发。

“飞机是一种有趣的玩具,但是毫无军事价值”(法语原文:Les avions sont des jouets intéressants mais n'ont aucune utilité militaire)。就在1911年发出这样的论断时,未来的协约国最高统帅费迪南德·福熙(Ferdinand Foch)恐怕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横行于战场上空的各种作战飞机将主宰战场,将过去的一系列陈旧思想彻底扫入历史的垃圾堆。而就在空前惨烈的凡尔登战役中,双方最优秀的飞行员,就用铁翼铸成了一支支利矛和一道道坚盾,而“制空权”这个概念,也第一次开始摆在了交战双方最高指挥官的面前。

大军压上——凡尔登战役中的法德空中力量

就在凡尔登战役开始时,法德双方已经集结了规模可观的航空兵力量。其中,德军在前线共部署了168架飞机、12具系留气球和4艘飞艇,并且有包括2000余名战斗和支援人员和大量车辆为其服务。从一战开战以来,德军尚无如此大规模集结航空兵力量的先例,也由此可以看出德军在此战中的决心。

从编制上来看,在早期德军固定翼飞机单位依然沿袭了过去的编组模式,按照“飞机单位”(德语:Flieger Abteilungen, 一般简写为Fl.Abt)为主,每个飞机单位运作有6到8架飞机。不过,随着战事的进展,越来越多的单位开始按照战斗、侦查(也包括了轰炸和对地攻击这样的次要任务)和炮兵校射等任务进行细分,每个飞机单位运作相同型号相同功能的飞机,以便于组织调度。而其中,改革幅度最大的当属已经开始在战场上崭露头角的战斗机部队,该部实际上已经跳出了原有的模式,而是获得了新的编制,其中的基础单位被称为“单座战斗机单位”(德语:Kampfeinsitzer Kommando,一般简写为KEK)。

最初,德军在北部和南部各编组了2个单座战斗机单位,不过到了后来,又增加了1个,分别驻扎在邦特维尔(Bantheville)、雅梅斯(Jametz )和奥维尔斯(Avillers),拥有21架“福克”(Fokker)式单翼战斗机和19架“普法尔茨”(Pfalz)式单翼战斗机。前者作为德国航空史上第一架专业战斗机,安装有射击协调器,可以使机枪弹穿过螺旋桨射出而不损伤螺旋桨,从而提高射击效率。而后者从外型上来看和前者非常相似,其火力非常强劲,在与协约国飞机对抗时赋予了其几乎是决定性的优势。

图1. 停放在机库前的一架“福克”式单翼战斗机

图2. 同样停放在机库前的一架“普法尔茨”式单翼战斗机

由于当时德军尚未组建独立的空军部队,因此各个航空兵单位被编入陆军。这里以参加凡尔登战役的德军第15军为例,在1916年2月时,该部直接下辖有9个飞机单位,其中,侦查单位有第2,25,34,44,和60共5个飞机单位,炮兵观察单位则有第203,207,209和211共4个飞机单位。这些单位由炮兵指挥官斯特拉茨(Strantz)统一指挥。

除了固定翼飞机之外,德军中还有多个气球飞行队投入凡尔登战役,每个气球飞行队都有2到3具系留观察气球。这些气球虽然貌似脆弱,但却是德军炮兵必不可少的“眼睛”,由于其战场价值,因此它们也成为了德军的重点保护对象和法军猎杀的高价值目标之一。

相比起德军,对面的法军在对飞机的编组方面已经走在了前面。法军飞机被按照机型和用途编为独立的“飞行小队”(法语名:escadrilles),并且飞行小队的名称按照机型+数字编号的形式,装备纽波特(Nieuport)系列飞机的飞行小队以N开头,装备高德隆(Cauldron)系列飞机的飞行小队以C开头,装备莫拉纳·索尼埃尔(Morane Saulnier)系列飞机的飞行小队以M.S开头,而装备莫里斯·法尔芒(Maurice Farman)系列飞机的飞行小队则以M.F开头。例如法军的第一个战斗机飞行小队名为N.65,该小队装备的即为纽波特-11型战斗机。

和地面部队一样,法军的航空兵力量与德军相比也处于劣势。在凡尔登前线法军只有N.23和N.67这2个战斗机飞行小队,而其余的双座飞机小队也只有C.11、C.18、C.32和MF.63这4个,另外还有第28和第32这2个气球连。总的来说,德军对法军在战斗机力量上形成了2:1的优势,而在总兵力上更是形成了3:1的优势,形势对于法国人而言,可谓相当不利。

“波尔克法则”与“福克式灾难”

虽然占据优势,不过在1916年2月21日后凡尔登战役刚刚开始的几天内,德军航空兵并没有采取太多的攻势行动,而是以防御性的空中巡逻行动为主,被称为“空中屏障”(德语:luftsperre)。一般而言,在这样的任务中,通常由双座飞机排成“V”字形三机编队作为第一道防线,而单座战斗机则用以对突破第一道防线的敌方飞机进行拦截。虽然在刚开始时这样的模式尚且算得上是有效,但是到了后来,法军飞机经常成功突破德军的空中防御,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而且轰炸机和炮兵校射机这样的“工作”飞机经常浪费在执行这样的任务中,真正的战斗机却往往很难在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后成为王牌飞行员和空战理论家的奥斯瓦尔德·波尔克(Oswald Boelcke)认为,必须采取更富有攻击性的战术。在他的带领下,德军飞机开始以6到9架飞机为单位组成集群,伺机在战区上空对法军飞机展开“游猎”。同时,他总结了自己之前空战的经验,提出了被称为“波尔克法则”的空战信条如下:

(1)在攻击之前对上方保持警惕,在可能的情况下选择背对太阳发起进攻;

(2)永远不要停止已经开始的攻击;

(3)在近可能近的距离开火;

(4)保持全神贯注紧盯对手,不要被诡计所欺骗;

(5)无论何种情况,都要从对手后半球方向进攻

(6)当对手进行俯冲攻击,不要试图逃离,而要迎头飞行;

(7)当飞跃敌方战线,永远记住撤退路线;

(8)对于编队而言:攻击时最好以4到6架的集群进行,如果空战变成一系列单机狗斗,注意不要让几架友邻机攻击一个对手

波尔克相信,如果己方战斗机可以成功压制敌方战斗机,那么己方的“工作”飞机就将在战场上自由穿梭,而敌方航空兵则将被逐出战场,这实际上已经是一种夺取制空权的作战概念。

图3. 佩戴“蓝色马克斯”勋章的波尔克

由于德军开始采取积极的空中进攻作战,加上此时德军飞机所具有的技术优势和德军飞行员所具有的战术素养优势,到了1916年3月,德军就逐渐掌握了战区上空的制空权,其中的一些尖子飞行员取得了骄人的战果,在1916年10月因空中相撞而阵亡之前,波尔克本人取得了40个战果,而其中绝大多数就来自于凡尔登战役。而法军航空兵则经历了开战以来最为黑暗的时刻,大量飞机被击落,飞行员和观察员等空勤人员的伤亡率也居高不下,法军飞机甚至有彻底从天空中消失的危险。

美国志愿者出战

为了夺回凡尔登上空的制空权,法军开始调兵遣将,作为M.S.12飞机小队指挥官的查尔斯·罗斯(Charles de Tricornot de Rose)少校(他也是法军历史上第一个飞行员)受命对凡尔登前线的法军航空兵部队进行重组。目前为止,法军在凡尔登前线的航空兵部队已经达到了15个飞机小队的规模,这些被集中编为了一个战斗机联队(Group de Chasse)。而在这些部队当中,N.124飞机小队显得有些特殊,因为组成这支部队的人员绝大多数并非法军飞行员,而是来自美国的志愿者。由于此时美国依然保持了形式上的中立,但是一些美国人志愿来到欧洲大陆参战,其中不乏一些具有飞行技能的人才。为了充分利用这些人的飞行技能,法国航空部与1916年3月21日同意成立美国志愿者小队,也正因为其美国背景,这支成立于1916年4月16日的飞机小队也得到了一个别称——“拉法耶特小队”(法语名:Escadrille Américaine,拉法耶特为美国独立战争时期著名的法国志愿者)。

图4. 拉法耶特小队的队徽,印第安人头像

图5. 描绘拉法耶特小队所装备的纽波特-11战斗机的航空画,机身上有小队徽章,注意地勤人员身边的狮子,该狮子为小队吉祥物

就在成立之后,拉法耶特小队立刻被投入到了激烈的凡尔登前线。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适应期后,5月13日该小队执行了第一次战斗任务,并且在5天后由吉芬·罗克韦尔(Kiffin Rockwell)取得了第一个空战胜利。不过,到了6月23日,维克多·查普曼(Victor Chapman)被击落身亡,也成为了拉法耶特小队所损失的第一个飞行员。

图6. 首开纪录的罗克韦尔

图7. 站在自己座机前的查普曼

图8. 正在与小狮子“威士忌”玩耍的拉法耶特小队飞行员

通常,如果气象条件允许——天气晴好,无降水,云层高度适宜,拉法耶特小队的飞行员们就将按照上级指挥的命令起飞到达凡尔登前线执行任务。对于飞行员而言,晨间任务向来是最为难熬的,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将在天亮之前就从睡梦中被叫醒,然后开始各项起飞前的准备工作。就在完成了各项准备工作后,飞机依次起飞,并且在完成编队之后飞向战线。通常而言,他们的任务是为各种侦察机和校射机提供护航(一些观察机上安装的无线电台可以为下方的进攻步兵提供各种战场动态,在有线电话生存概率极低的前线,这些飞机的作用毋庸置疑),用飞行员们的话说,这样的任务“就像是保护小鸡的母鸡”。而当有德军飞机前来拦截时,拉法耶特小队的飞行员则将对其进行拦截,并且对德军高价值目标进行攻击。

由于拉法耶特小队所装备的“纽波特”-11型战斗机性能相比较德军同类型战机存在一定差距,加之战术素养的原因,因此在投入战场后的4个多月内遭到了相当大的损失。就在查普曼之后,又有多名飞行员在战斗中阵亡,到了9月23日,为拉法耶特小队首开纪录的罗克韦尔本人也在攻击一架德军侦察机时被其自卫火力击中阵亡。也因此,在9月时拉法耶特小队被转场到后方的法军第7军防区进行休整。

图9. 拉法耶特小队飞行员威利斯·哈维兰(Willis Haviland)座机,就在后期换装了更加先进的战斗机和迎来更多的志愿者加入后,拉法耶特小队的实力得到了显著提升

目标,气球!

正如上文中所提到的,当时活跃在凡尔登上空的除了飞机之外,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角色,那就是系留观察气球。虽然看似毫不起眼,但是在对地侦查和炮兵校射方面却作用突出,也因此成为了双方都欲除之而后快的重点目标。

通常的攻击气球的战术是,从高空或者借助云层掩护,悄悄接近气球,然后突然发起攻击。不过,与人们所想象的情况不同,攻击气球实际上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一点也在德国陆军气球部队总监赫尔曼·冯·汤姆森(Herman Von Thompson)少校的报告中得到了验证:“绝大多数攻击是依靠云层掩护展开的,大多数报告称敌飞行员的突袭来自云层中……报告,除了大批敌机攻击我军气球的少数情况之外,大约只有1/3的攻击取得了成功……”

图10. 正在升空的1具德军气球,观察员正在进入吊篮

图11. 1具准备升空的法军气球

为了有效打击活跃在凡尔登上空的德军气球,法军采取了多种方法,而法国海军中尉伊芙斯·普里厄(Yves Prieur)中尉则另辟蹊径,发明了一种空对空火箭。这种火箭实际上就是改良版的康格里夫斯火箭,内装有200克黑火药。由于其精度较差,通常在100~150米的距离上发射,并且采用8发齐射的方法,以电开关控制同时发射,以提高命中率。这种火箭在凡尔登战役中的表现不俗,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图12. 挂载8枚普里厄火箭的1架纽波特-11型战斗机

意外礼物与“福克式灾难”的终结

虽然在开战初期,法军航空兵一度出于劣势,但是也不乏一些闪光点。作为1916年2月26日因为单日击落2架敌机而成为首次在军事公报上被提名飞行员的让·纳瓦拉(Jean Navarre)因其全红色的纽波特-11座机而在前线声名远扬。在其于1916年6月17日因伤退出前线之前,他共取得了12个战果,并且成为法国历史上第一个被官方认可的王牌飞行员。

图13. 纳瓦拉的红色纽波特-11战斗机涂装

图14. 纳瓦拉签名照

就在法军航空兵在凡尔登陷入苦战时,对手意外送上了一份“大礼”。1916年4月8日,一架迷航的“福克”式战斗机降落在了战线的法军一侧,随即该机被法军俘获,并且送往后方进行评估。

协约国航空专家分析发现,该机在速度、爬升率和可操作性上其实要逊于纽波特-11,但是其武器布置特点是其优势所在。而同样配备了射击协调器的更先进的纽波特-17被大规模投入作战后,“福克式灾难”逐渐成为过去,法军航空兵开始挽回局面。

就在战争后期,虽然德军依然保持了局部的制空权,但是法军航空兵已经得以积极投入作战。在此期间,法军又涌现出了一批王牌飞行员。其中,来自N.3飞机小队的乔治·居内梅(Georges Guynemer)在参加凡尔登战役之前已经取得8个战果,截止到1916年末,他已经取得了25个战果,并且最终以53个战果名列一战法国第二号王牌。

图15. 佩戴勋章的居内梅

硝烟之后

虽然凡尔登战役最终以德军的失败而告终,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对德军航空兵的否定,恰恰相反,德军航空兵在凡尔登战役中的表现堪称可圈可点,有力的支援了陆军作战,也正因为其出色表现,最终推动德军最高统帅部开始重新思考其定位问题,最终在1916年10月成立了正式的“德国空军”(德语:Deutsche Luftstreitkrafte),成为一支举足轻重的独立军兵种。

而法军航空兵的战役中尤其是中后期的表现,也为法军最终的胜利作出了突出的贡献,法军和协约国高层在此战过后也真正意识到了制空权的重要性,大力加强航空兵建设,在之后的多次战役中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可以说,如果在此战之前,或许还会有人将飞机视为战场上的“点缀”,而在此之后,无人再会对飞机的价值产生怀疑。这些啸叫的钢铁“怪鸟”即将迎来其大发展的时代,以蔽日遮天的规模覆盖在战场上空,彻底的成为战场上当之无愧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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