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5. 太平洋坦克战(18)：洛阳战役中的战车第3师团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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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期（第1082篇）

五、临汝失利后的脱围战

5月4日，已占领临汝的战车第3师团搜索队紧急补充油料后，在队长福岛甚三郎中佐带领下沿公路向十里铺、春店、临汝镇、大安、白沙镇追击。3小时后，这支轻装前进的战车部队迅速通过临汝镇，于当日下午1点占领白沙镇。至此，战车第3师团以两天半的时间，攻占了郏县、临汝及其他村镇，前进了大约150公里，基本控制了东南至许昌，西北至洛阳的公路沿线。

图1. 日军战车第3师团从许昌附近出发，用两天半时间前进约150公里，迅速攻占郏县、临汝等地，实现了对黄河南岸中国守军的大包围，兵峰直指洛阳，其中完成南翼包围线的就是崭新亮相的机械化部队，由于战车部队的狂飙突进，登封附近的国军第85、第9军等部队有被包围之势

临汝战斗刚结束，战车第3师团师团长山路秀男在参谋长桥本通义的陪同下，自郏县经临汝至大安，同时部署一部分战车搜索并阻止中国军队自嵩山地区突围，以围歼国军黄河防线上的守军。

此时，第62师团和110师团正在登封以南地区激战中，按照12军作战命令要求，山路秀男和师团作战部主任参谋等人研究后，于4日下午2时下令所部：

1、机动步兵第3联队长吉松喜三大佐、率其部队(欠第3大队)及战车第13联队之两个中队、搜索队战车1个中队、机动炮兵第3联队105毫米榴炮第2大队(缺第1中队)及第1大队90毫米野炮第1中队、防空机关炮1个中队、工兵队、修理队等，继续攻击前进，占领洛阳以南之龙门街要口的高地，控制洛阳以南之通道，并在伊河河谷遮断汤集团13军之退路。

2、战车第6旅团一部，从临汝向西，经伊阳、嵩县，攻占至伊河上游地区，以利于师团下期之作战。

3、师团搜索队到达白沙镇后待命，作向以东之颖阳镇与登封的作战准备。

图2、3. 一件有意思的模型作品，被装载在美制6轮大卡车上的九五式轻战车，尺寸上看还挺合适

但是，搜索队队长福岛甚三郎接到这一命令后并未严格执行，而是自行决定继续沿公路搜索前进，毕竟他接到的命令包括了“作战准备”，那么怎么准备就有自行决断的权力。福岛随后下令所属战车第1、第2中队和工兵、步兵各一个小队搭乘战车，从白沙镇出发前去扫荡伊河沿岸，只留第3中队在白沙镇执行堵截可能自登封经白沙向西边伏牛山突围国军的任务，这个部署反倒给登封附近国军的突围埋下伏笔。

战车第3师团攻占临汝时，国军85军主力已经陆续抵达临汝东北。临汝失陷后，在日军初期的攻势中，中国官兵对日军采用战车集团冲锋的事情感到十分突然。85军直属炮兵营当时正在自登封向临汝转进中，途中官兵纷纷议论：“以往鬼子的坦克车都是用来掩护步兵攻击，从没听说过单独集合这么多坦克车来打冲锋，而且又冲得这么远，真是怪事!”

图4. 1937年12月攻陷南京中华门的日军轻装甲车中队，这个上色的照片版本还原了当时日军轻装甲车的涂装情况，由于全机械化部队建立进度缓慢，日军直至1944年豫中作战时，才第一次出现全机械化步坦协同部队的长距离作战

该炮兵营2连观测员以前听过自德国留学的邱清泉将军讲解过德军的闪电战术，他说这就是“邱主任讲的机动与火力密切配合，就是闪电战术，也是现下最时髦的战术!”

85军和13军主力鉴于洛叶公路已经被日军战车部队封锁，经研究后，决定在4日晚或5日凌晨通过公路。他们选择的突围地点就是福岛甚三郎接到命令要坚守的白沙镇附近。

突围中的国军通过询问逃难的民众得知日军在白沙并未停留，晚间就在龙门与国军交战，于是在当晚分路越过洛叶公路，成功脱险。85军炮兵营一名军官回忆突围时情景说：

“晚上3点多钟，我们先在白沙东面停止，整顿了一下，在4点多钟越过公路，托天之福，没受到太大干扰”。

他们遇到的唯一麻烦是连队的一辆装载弹药的大车在越过公路时遭遇了日军一辆战车，不过当日军停下车来打开车灯辨认的时候，驾驭大车的国军士兵狠狠给了驭马几鞭子，车借下坡，飞快地逃走了。

“刚好是个下坡，没被打着，他奶奶的，好险啊!”那名士兵事后庆幸道。

图5. 日本人也认为豫中会战是战车师团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大规模机动作战

第85军与13军突围后，留在日军包围圈中的就只剩下断后的第9军。该军原在陕西宝鸡一带驻防，河南会战开始后，部队车运至洛阳，于5月初奉命接替85军和13军防务，在登封密县一带阻击日军西进。战车第3师团封锁洛叶公路后，该军已经被深陷包围圈中，军属各部队于5月8日奉命向西转进。途中屡遭日军多重尾追堵截，损失惨重。第9军54师162团团长宋邦纬将军多年后在台湾回忆突破洛叶公路时道：

“5月8日下午4时，奉命向西转进，师部原令预备队第160团负责掩护，不料该团却先行撤走，致我团转进途中遭受相当损害。......本团当晚奉命突围时，因考虑西面系包围圈，乃改向南，拟翻伏牛山东麓，不料却遭到南面两路敌军之攻击，遂转向白沙南面，再向西冲过公路。但经派人侦察，洛叶公路已被敌装甲部队完全封锁，若贸然以大部队突围，势必遭受甚大损失。”

宋团长最后与部下研究决定，将部队分为若干小组，先潜行到公路边，待日军战车通过后，乘其间歇迅速通过公路。此时日军战车第3师团已经加强了在公路的巡逻，据宋将军的回忆：

“敌人派出一组组的战车，每组两三辆，往来巡逻，把整个公路封锁得象铁笼一样。到夜晚则发射照明弹，一个接一个地不停，把地面照的通明透亮。”

但是宋团长还是借日军照明弹的间歇，带领全团成功通过了公路突围而出。在整个突围过程中，各部队均有不同程度的伤亡，其中损失最为惨重的是29军91师，该师在大营附近通过洛叶公路，因没有计划，官兵临阵慌乱，致使部队失去控制，部队瓦解，士兵四散逃跑，几近全军覆没。

图6. 由于战车第3师团在参与攻占许昌后，突然向西狂飙，连夺郏县、临汝，导致国军第13、29、85等河防部队被包围在山区，但是这种包围圈并不严密

图7. 游戏视频截图：战车第3师团下属战车第8联队于1942年9月奉命调往南太平洋拉包尔前线，但由于输送能力不足，联队主力一直驻防在拉包尔，无力前送，而拉包尔因为防御力量强大，被美军选择跳岛越过，所以战车第8联队反而幸运地并未经历血战

图8. 在中国战场肆虐的日军战车，这是一张上色照片，前景出现的是一辆九七轻装？

六、伊河河谷战斗

5月4日下午，按照福岛队长的安排，战3师团搜索队一部自白沙出发，向伊河河谷前进。第1战区事先部署在这一地区的防守部队为14军83师。下午5点左右，日军推进到伊河西岸，开始向龙门南伊河西面国军阵地攻击。

日军战车冲进国军阵地，守军因无反坦克装备，只得用机枪和集束手榴弹来攻击。入夜时分，日军攻占周村，并连夜继续北进，大约在晚间10时左右抵达悒涧南，在此遭到83师的顽强抗击，激战中有两辆战车翻入深壕动弹不得，其尖兵中队连同中队长全部被中国官兵击毙。日军迫不得已又退回到伊河东岸。

图9. 模型彩绘：一式中战车，本作中的一式中战后方还出现了一门大口径火炮（疑似九六式150毫米榴弹炮）

图10. 历史照片，涉水渡河的日军步兵，可以看到第3人扛着一挺歪把子机枪，日兵将鞋子挂在脖子以免打湿，大量装备仍需个人携行，拍摄时间地点不明

图11. 历史照片：1937年11月28日，从浙江长兴泗安西进朝安徽广德逼近的日军战车部队，这些出现了带有拖挂车的九四轻装，以及随行的骑兵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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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5日拂晓，福岛再次指挥搜索队向悒涧攻击。此时，于5月3日从许昌出发的骑兵第4旅团先头部队骑兵第25联队日夜兼程赶到水寨附近，闻听伊河西岸传来激烈的枪炮声，日军指挥官藤田茂马上判断在那里作战的战3师团搜索队的情况十分严峻，于是他决定支援搜索队作战，遂令骑兵第25联队和骑兵第26联队在水寨附近渡河越过伊河。

这两个骑兵联队很快与战车部队取得联系并投入战斗。骑兵的到来使搜索队当面的战况很快改变，守军83师被迫后退。上午10时许，搜索队的步兵小队在小队长真岛猛准尉指挥下占领了悒涧，翻入深壕中的两辆战车也由修理队拖出修理。

战车第3师团师团长山路秀男于这天上午得知师团搜索队并未遵照其命令坚守白沙镇，而是前进到了伊河西岸。这时日军北线的62师团和110师团正在登封与中国军队激战，通过战场通报山路秀男得知已经有部分国军部队在4日晚间横穿洛叶公路西撤。山路秀男严令搜索队必须按照4日下午的命令，由白沙镇向东阻击由登封向西撤退的国军，并作好随时向登封突进的准备。

图12. 模型彩绘：正在卸载装备物资的九四式六轮自动货车，车身和车前轮眉上都有特别的“士”字标识，背景可以看到同样带有“士”字符号的中战车，推断为1945年驻扎在北千岛群岛的战车第11联队

图13. 模型彩绘，带有可拆卸的帆布车顶，背景可以看到一辆正在通过木桥的八九式中战车，结合卡车旁边出现的椰树，判断其场景是热带雨林地区，而唯一成建制参加了南方作战的战车部队就是入侵菲律宾时期的战车第7联队

图14. 用九四式卡车车头改造的公路铁路两用牵引车，拍摄时间地点不明

图15. 某本书出现的日军卡车部队的历史照片

为了使福岛甚三郎确实执行这一命令，山路秀男派司令部附防野少佐专程去悒涧严令搜索队立刻返回。福岛甚三郎接到命令后，于5日晚带领搜索队回到白沙镇，当夜向东出发，6日抵达颖阳等指定地点。这支日军部队前进的路线，恰好是中国军队主力部队向西退却的主要方向。

此时，大批中国军队正在向西突围，双方一路上爆发了多次遭遇战。日军战车部队在前进时，连续遭到国军炮兵的攻击和空军的轰炸，有些战车因战损和被击毁堵塞了道路。在修理和疏通道路时经常遭到退却中的国军步兵袭击。因此搜索队前锋战车第3中队抵达吕店一带时人数已经不多，中队长关屋今朝光大尉却莽撞地坚持继续攻击前进，结果遭到退却中的国军85军一部猛烈袭击，关屋今朝光等9人被击毙，7名日军负伤。

在伊河河谷西岸的日军骑兵第4旅团击退83师后，并未追击。藤田茂随即收缩部队于伊河东岸，支援刚正在此地的战车第3师团机动步兵第3联队向龙门发起攻击。机动步兵第3联队也是在4日晚间赶到这一地区的。当他们沿伊河东岸向龙门前进时，闻听到西岸有激烈的枪炮声，他们不知道那是抗命前进的师团搜索队在悒涧与国军交战，还以为是另外的友军正在与他们平行前进。

午夜，机动步兵第3联队通过了彭婆，先头战车中队在5日拂晓抵达了龙门以南约4公里的西草店，突然遭到国军守军反坦克炮的攻击，同时在龙门两侧高地上的国军守军也利用既设阵地阻击日军前进。

图16. 模型彩绘：日军战车师团机动炮兵联队中装备的75毫米机动九〇式野炮

图17. 装载于九四式六轮卡车上的一门高射机关炮，使用卡车装载轻型火炮也是日军的一大特色，以弥补自行火炮的不足

按照第1战区的作战指令，伊河东岸的东龙门山，杨沟寨和彭婆一线阵地据点应由14军85师和新八军的新6师担任守备。但是因为新8军的黄河河防任务没有部队接收，军长胡伯翰坚持不放新6师转移防区，所以当战斗爆发的时候，在伊河东岸龙门以南山地只有85师。

5日中午，日军骑兵第4旅团奉命向登封攻击前进，留下战车第3师团机动步兵第3联队继续向龙门进攻。下午，机动步兵第3联队长吉松喜三大佐决定由山野边荣吉少佐的第1大队的三个中队攻占公路东边的杨沟寨，使部队绕过龙门南面的公路，从杨沟寨北进到龙门东面，继而威胁龙门东北方面的伊河两岸和洛阳外围。

山野边少佐以铃木的第1中队、菱沼的第2中队和金冈的第3中队同时投入战斗，攻击的主要目标是杨沟寨一线山地。担负杨沟寨阵地防务的本来应是新8军的新6师，但新6师当时正担任渑池一带的黄河河防，直到当日夜晚才赶到龙门东南地区，实际当时守卫这一地区的是14军85师254团。

图18. 伴随战车部队前进的日军步兵，这里出现的似乎是九四轻装一类的轻型装甲车

图19. 日军战车兵正在啃食甘蔗，大部分人都戴着护目镜，这在普通部队中可是稀罕货，拍摄时间地点不明

图20. 侵华战场上的日军战车，似乎是一辆八九式中战车

5日下午3点，日军开始炮击国军战地，继而向杨沟寨发动攻击。因为国军守军力量薄弱，阵地很快被日军攻占。

杨沟寨是整个龙门南部山地阵地的中枢，被日军占领后85师顿觉吃力。该师先后派遣255团、253团反攻。14军直属的炮兵团有力地支援了反攻。该团阵地位于伊河西岸龙门石窟附近的制高点，因为观测所视界良好，炮兵阵地正好与日军活动方向直交，故可从容对敌射击。而日军机动步兵联队配属的机动炮兵105毫米榴弹炮，因为缺乏炮兵观测而不能压制住国军炮火。这倒是形成了少见的75毫米火炮反而压制住对方105毫米火炮的战例。

图21. 中国军队的独立炮兵部队，在全面抗战爆发前，国军紧急进口了一批炮兵装备，但杯水车薪，整体与具备全面工业能力的日本相差巨大

在炮兵有力支援下，国军与日军在杨沟寨阵地展开拉锯战，铃木中队在当晚8时30分经过艰苦战斗占据了杨沟寨附近一处山头，从而控制了制高点，守军随即反攻，先后6次反击，山头多次易手，战斗十分激烈。85师253团9连在反击杨沟寨中，攻占了附近一个山头，日军迅速猛烈反扑，形成混战，带领该连冲锋的第3营营长在战斗中失踪，9连伤亡巨大，仅有少数官兵跳崖撤回。

在机动步兵第3联队第1大队在杨沟寨激战时，其第2大队在平泉少佐带领下也抵达战场。6日，山野边的第1大队继续攻击，当日国军炮兵向日军占据的各阵地猛烈炮击，发射了约600发炮弹，令国军炮兵官兵遗憾的是炮弹太缺乏，否则日军受到的打击将会更大。而日军也加强了炮火，据刘勘兵团的战报：“6日1时许，敌以炮火向我杨沟寨85师阵地集中射击，继以步兵四五百向该地进犯。经我守军坚决抵抗，牺牲过半，杨沟寨遂陷敌手。”

龙门战斗持续了三天，交战双方多次展开残酷的白刃战。日军机动步兵第3联队第1大队第1中队长铃木安三郎、第2中队长菱沼等均被守军击毙。在6日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日军不仅投入了第2大队，还从临汝调来神户英彦中佐指挥的炮兵第3大队助战。

图22. 模型彩绘：日军九七式轻装甲车，相比于前一代仅装备机关枪的九四式轻装甲车，九七轻装的指挥型主要武器已经升级为一门37毫米九四式战车炮，活跃于战争后期

图23. 日本步兵班组的组成

在登封一带的国军主力自5日始，开始向西部伏牛山区转移，负责在洛叶公路堵截的日军战车第3师团虽然进行了尾追堵截的部署，但因为兵力太少且过于分散，而国军熟悉道路并及时掌握了敌情，因此可以分路自战车第3师团兵力薄弱处越出日军包围圈。

7日，日军相继攻占了杨沟寨和东龙门山，因为国军第1战区在登封一带的主力已经西移，战斗在龙门以东山地的第14军部队奉命撤退到伊河以西。日军机动步兵第3联队则从杨沟寨北进到平原地带，在伊河对岸，北面的洛阳已经遥遥在望。

图24. 日本人的报纸对1944年豫中会战的报道，呈现给日本国内人众的永远是皇军进击的利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