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杂牌”一箩筐：颠沛流离的东北军

接下来就要盘点余下的东北军、粤军、川军等在抗战期间均有出场的国民党地方旁系军阀部队。

东北军是指原张学良统辖的东北边防军系统的部队。

张学良和蒋介石的这张照片很有代表性

在九一八事变后、西安事变前，虽然东北军内部派系矛盾已经开始显现，但大体上都还是服从张学良的统一指挥。

西安事变后，万福麟的53军与其他一部分东北军脱离张学良，而张学良在被 蒋公拘押后，内部又发生了“二二事变”。

此后的东北军四分五裂，不复为一个统一整体。

二二事变后，东北军被 蒋公东调至安徽整编。而 蒋公继续发挥其传统艺能，乘机大肆削弱东北军实力：原本东北军的军一般下属四个师，在 蒋公的“整编”后，东北军一个军最多不过两个师，被砍掉了一半。

经过“整编”至抗战爆发后的东北军共有第49军、51军、53军、57军、67军、骑2军6个军。此外冯占海的63军撤编，马占山的东北挺进军不属于正规编制。

东北军各部已经在关内漂泊多年，“爹不疼妈不爱”无坚实的后勤保障，又被“整编”排挤、裁剪走了大批先进分子，部队大多受封建传统影响，编制也遭到了削弱，战斗力和关外时期相比较已经大为不如。

然而东北军的武器装备比较优良，官兵经受过一定程度的训练和实战检验，加之对日本侵略军非常仇恨，士气高昂，因而在抗战时期还是具有较高程度的战斗力。

抗战时期的东北军表现如下：

1.刘多荃的49军

刘多荃本为东北军105师师长，“二二事变”中与刘多荃关系好的东北军元老王以哲遭杀害，他兴兵讨罪，杀害和放逐了大批东北军中的少壮派与进步分子，为东北军东调接受 蒋公改编立了大功。蒋公为了酬功，将其部扩编为49军。

1937年10月底，49军被调到淞沪战场。49军105师在钱江弄、江桥一线坚守阵地，遭到日军重火力猛攻，626团团长顾忠全阵亡，该团一营伤亡过半。

而49军的109师在纪王庙、马同桥一线与数倍日军苦战，四个团长中高睦姻、姜奎举等三个团长相继阵亡，营长伤亡了2/3。109师一个整师基本打光了。

淞沪会战中国军队利用简单掩体，顽强抵御敌人的进攻，掩护部队撤退

尽管第49军损失惨重，但巴不得“杂牌军”死的越多越好的先总统 蒋公根本不打算为其补充兵员和装备，而是虎视眈眈准备将其吞并或解散。

刘多荃只得拿出大笔金银财宝四处行贿找门路，要来一个没有武器的预5师作为补充，后经过刘多荃的活动，拉来了张学良的库存进行武装。

预5师全部装备完毕后，一式捷克式步枪，每连6挺捷克式轻机枪，营有重机枪连，团有迫击炮连，仍称109师。并且讲好条件：原预5师的4个中央军出身的团长留任，作为交换刘多荃的嫡系赵毅任师长。

为时不久，109师调住徐州前线，不料4个中央军团长全部告长假，部队开不动。

蒋公非但不处理不听调动的团长们，却把赵毅的师长职务撤掉了，改由 蒋公嫡系李树德任师长，原东北军军官全部撤换，部队开往开封，归第一战区刘峙指挥，另调预9师归49军。

刘多荃万万没想到自己为 蒋公门生刘峙做了嫁衣裳，109师至此不属于49军序列。^{《东北军史》}

刘多荃，此后认清 蒋公嘴脸的他在解放战争中起义，后任全国政协委员。

1939年的南昌保卫战中49军在修水失利，早就心怀不轨的 蒋公卸磨杀驴、大做文章，不顾刘多荃当年为他摆平东北军的恩情，将其降为上校军长。

此外同样是东北军旧人的105师师长王铁汉撤职留任，戴罪图功，副军长高鹏云，参谋长秦靖宇相继调职，由罗卓英另派中央嫡系林耀堂和凌振苍分别继任。

至此49军完全被中央军吞并控制，不再属于东北军系统了。

2.于学忠的51军

于学忠的51军是东北军中的老牌部队，该部最初的历史可追溯到清末的毅军，从建军到覆灭共83年历史，民国各军系均无法望其项背。

于学忠虽不是张学良的嫡系而是后来投入东北军的，但其部久经战阵，战斗力较强，于学忠也受到张学良的信用。1937年8月，第51军被调往山东，负责海防守备，于学忠任第3集团军副司令兼第51军军长。1938年1月升任第3集团军总司令，不久又改任第5集团军总司令。

1938年1月，日军调遣16个师团共计23万兵力，沿津浦铁路分南北两路夹击徐州。于学忠和51军在淮河畔的蚌埠和临淮关阻击日军南路主力，将其牢牢牵制住。

淮河阻击战使东北军闻名中外，毛泽东《论持久战》中特别提到：

“津浦南段打小蚌埠时，北段不动；北段打台儿庄时，南段不动。两处都触了霉头之后,于是陆军大臣来巡视了,参谋总长来指挥了。”

可见当时的中国人不分地域党派，均对东北军在南路的战功做出了高度评价。

淮河战役后，于学忠率领疲劳之师增援台儿庄，任中央兵团副总指挥，在率部智取韩庄、争夺贾家埠、血战禹王山的战斗中再立战功。

徐州撤退时，于学忠率部殿后，该部被敌人分割包围，切成数段，但他指挥部队浴血奋战，终于杀出重围，胜利完成了掩护任务。

碍于于学忠战功赫赫声名在外，刮民党一改打压杂牌的尿性，对于学忠传谕嘉奖，并晋升为一级上将。

1938年6月，51军奉命参加武汉会战，于学忠任第3兵团副总司令兼第5集团军总司令，在大别山麓与日军激战。武汉会战后，于学忠被任命为鲁苏战区总司令，指挥东北军系统的51军、57军到鲁南山区打游击。此间他不再兼任51军军长职务，114师师长牟中珩升任军长。

从1939年到1943年，东北军在山东坚持抗战，付出了重大牺牲。

然而后来 蒋公却认为东北军在山东通共，将东北军调出山东，山东的日军完全由八路军抗击。

于学忠、牟中珩也在后来相继被 蒋公罢去军权，由周毓英继任第51军军长。

此后51军的活跃程度便大不如前了。

3.万福麟的53军

万福麟属于东北军中的黑龙江派系，原上司是吴俊升，他本人并不是张学良的嫡系，因而有一定的独立性。

西安事变中，万福麟倒向南京与张学良切割。

抗日战争初期，万福麟率部在河北参与抗战，并随着被日军击败的国军各部仓皇南撤。

这个时候，53军下属的691团团长吕正操率部脱离53军，回师北上坚持抗日。在滚滚南逃的国军洪流中，691团成为了当地的最美逆行者。

吕正操，后成为新中国开国上将

此后691团在冀中平原坚持抗战，后改编为八路军，成为华北抗日的一支重要力量。甚至连原侵华日军老兵斋藤邦雄都在自己的漫画回忆录《陆军漫画物语》中称吕正操率领的部队是“八路军中最强的精锐部队”。

而万福麟的53军此后又辗转各地继续参加抗战，并在武汉会战中以自身蒙受重大伤亡为代价重创日军。

武汉会战结束后，万福麟升任他职，由周福成任军长，最后53军进入云南参加反攻滇缅的战役。此时的53军当中还保有大量老兵：

如东北军系统的第五十三军，自七七事变开始，至缅北畹丁与驻印军会师，直至1947年调至东北“剿X”时，尚有半数以上是老兵，在当时是罕见的情形。^{《山河动》}

在国军中，老兵越多的部队一般战斗力也越强，所以53军也在反攻滇缅战役中表现出了较强的战斗力，为打通中国云南至缅甸的国际交通线滇缅公路作出了突出贡献。

4.缪澄流的57军

57军也是东北军的老牌部队，于1933年成立，原军长为东北军宿将何柱国，下辖三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1935年改为四个步兵师，1937年“整编”时期改为两个师（111、112师），缪澄流任军长。

57军是东北军最早与红军作战的部队，1934年3月该军南下豫鄂参与“围剿”，被红25军击破，团以下被俘虏3700人，该军115师师长姚东藩被撤职。1935年11月，该军109师在陕北直罗镇被红军全歼，师长牛元峰自杀。

这两次惨败使东北军对红军的战斗力有了充分认识，同时 蒋公将109师撤编和拒发东北军阵亡官兵的抚恤更成为西安事变的重要起因之一。

抗战爆发后，57军的两个师全部南下参战，其中第111师在靖江、扬州一线抗击登陆日军血战连连，112师更是过江直接参加南京保卫战，部队几乎全部打光。

此后57军333旅参加了台儿庄保卫战，该旅与日军坂垣师团血战15昼夜、以伤亡官兵一千多人的代价死死地缠住了这股日军，表现出了极为顽强的大无畏精神和不俗的战斗力。为此333旅受到会战总指挥部的通电嘉奖。

该军随后又参加连云港保卫战，后与于学忠的51军共同开进山东进行敌后抗战。

在此期间57军的高级将领开始走向反动。1940年9月15日，57军军长缪徵流同日军代表谈判，商定了“互不侵犯，共同防共”的秘密协定。这件事被111师师长常恩多和333旅旅长万毅获悉，常恩多和万毅都是中共地下党员，两人秘密拟定了除奸方案。9月22日晚，常恩多和万毅带人抄了军长缪徵流的军部，抓获了副军长朴炳珊及与日军签订协议的谈判代表，缪徵流仓皇出逃。史称“九二二锄奸”事件。

事件发生后先总统 蒋公非但不指责与日军勾结的缪徵流，反过来居然斥责常恩多“不识大体”并将57军的番号撤销，111师和112师直属于于学忠的鲁苏战区指挥。

常恩多

1942年8月3日，鉴于先总统 蒋公千方百计想要瓦解、吞并111师。该师师长常恩多与万毅、郭维城共同发动起义，并率领部队开往八路军滨海根据地，改编为新111师，1944年改编为八路军滨海支队，成为山东八路军的主力之一。

1945年抗战胜利后，滨海支队渡海回到东北故乡，改编为东北1纵3师——也就是后来在朝鲜战场上扬名立万的“万岁军”38军114师。

当时解放军内部对1纵3师的评价是“该师作战基础好，擅长防御作战，有较强的战斗力。”^{[《东北三年解放战争军事资料》对各纵队、师的评价}

而解放战争时期该师在1纵序列内参加了三下江南、四保临江、血战四平、辽沈战役、平津战役等一系列战役，一直打到海南岛；多次暴打中央军的美械精锐。

111师起义后的经历充分说明：不是东北军不能打，而是 蒋公不能用。

没有跟随常恩多起义的111师残部后来与112师合编为暂8军，后改为暂9军，112师师长霍守义任军长。

抗战末期，因为韩复榘的基本部队12军已经在之前瓦解并被撤编， 蒋公便把12军的番号给了霍守义，57军的残部在解放战争时期也就改番号为12军了。

5.吴克仁的67军

67军也是东北军的老牌部队，由张学良的嫡系第7旅发展而来，军长为东北军元老王以哲。九一八事变后第7旅从沈阳北大营突围撤往关内，全军将士皆视为奇耻大辱，盼望早日打回东北去。

1937年“二二事变”中，王以哲被东北军少壮派杀害，军长由吴克仁接任。

吴克仁

抗战爆发后67军在河北参与抗战。何应钦指示当时河北的军事负责人刘峙：“依最近所定战斗序列，旧东北军系以各军为单位，分割使用。^{《日军侵华战争》}”

中央军此举实际上把67军与其他东北军分割开来，彼此不能配合作战。67军在缺乏友军配合的情况下苦战，实力消耗很大。

当然，爹不疼妈不爱的东北军为此白白枉死多少栋梁，自然是从来不在先总统 蒋公的考虑范围之内的。

尽管如此，67军在国难家仇面前也不屑于和 蒋公斗心眼开条件，仍然在河北大城防线与优势日军鏖战一月有余，东北健儿们以伤亡两千余人的代价重挫敌锋，歼敌数千，并阻扼日军南犯，掩护了国民党军大部队安全撤退，因此67军受到最高长官部的通电嘉奖。

后来在吴克仁的请求下，67军前往淞沪战场。

淞沪会战中的侵华日军

11月，67军与川军43军共同防守松江掩护大部队撤退。东北军和川军精诚团结，共同抗战，因为川军此前拼的只剩几百人，实力才一个营，所以松江阻击战基本上是东北军在发挥作用。

在完成死守三天的任务后，吴克仁本人主动率损失惨重的67军掩护川军先行撤退，而自己却在撤退时中伏殉国。

此外，67军参谋长吴桐岗、师参谋长邓玉琢、322旅旅长刘启文、321旅旅长朱之荣和王熙瑞等八名团长以及67军绝大多数的营、连、排长都牺牲了。

然而吴克仁及67军大批军官力战殉国后，像一只秃鹫一样瞅准机会的先总统 蒋公随后炮制了吴克仁“涉嫌降敌”的借口——将67军撤编，余部被缩编为108师划归中央军王敬久的第25军吞并。

张学良的这支嫡系部队就此消失。

6.何柱国的骑2军

何柱国任军长的骑2军原为1935年成立的东北军骑兵军，下属5个骑兵师（骑3、4、6、7、10师），被 蒋公整编为骑2军后下辖3个骑兵师（骑3、4、6师）。抗战后骑2军先后驰援晋北战场和中原战场，均取得了战功。

解放战争中的东北军

抗日战争结束后，原东北军系统的部队经过 蒋公几番打压、缩编、裁撤、吞并、掺沙子已基本失去独立性。

除67军已在抗战中撤编外，骑2军也因抗战后仅剩一个骑3师而被山东省主席王耀武改编吞并，就此消失。

解放战争中的东北军余部仅有四个军：49军、51军、53军、12军（即原57军）。外加一个67军撤编后其余部组成的108师。

解放战争中东北军余部最终结局如下：

49军

49军在抗战后团长以上均为中央军嫡系军官担任，事实上已为中央军控制。

解放战争初期该军改编为整编49师参与苏中战役，于宋家桥、杨花桥地区遭粟裕率领的新四军重创，师部和第26旅被歼灭，王铁汉侥幸身免，带了几个卫兵逃脱。

苏中“七战七捷”的新四军

后陈诚为扭转东北战局，将原属东北军的49军调到辽西驻守。在辽沈战役中，49军由廖耀湘的西进兵团指挥，在辽西全军覆没，军长郑庭笈被俘。

而原军长王铁汉在大陆解放前逃往台湾。第49军前军长刘多荃则留在大陆，全国解放后曾任政务院参事室参事和全国政协委员。

49军的历史自此结束。

辽沈战役围歼廖耀湘部的战斗中发起冲锋的解放军

51军

51军在抗战后被调往山东战场，1947年的鲁南战役中，51军改编的整编51师在枣庄遭全歼，师长周毓英被俘。

此役后，长达83年的51军历史宣告结束。

枣庄之战中国民党军抛弃的美国汽车

鲁南战役中51师师长周毓英被俘后，由解放军记者拍摄的照片

而国军随后又重建了一支番号相同的51军，并在1949年的郎溪、广德战役和白龙港之战中被歼灭2次，甚至连其军长王秉钺都被俘虏。

上海解放时，该军在新军长刘昌义的率领下起义。

53军

53军则是抗战后实力最强的东北军余部，抗战后由美军军舰从广州运往秦皇岛，先在华北地区作战，后调往东北战场。

1948年辽沈战役中，该军驻守沈阳，军长周福成兼任沈阳守备兵团司令。

周福成

廖耀湘兵团被歼后，除军长周福成外，全军士气崩溃，在解放军攻入沈阳时争先投降。

周福成坐困愁城，一筹莫展，最后也只得投诚。

而抗战初期的原军长万福麟则在1949年逃往台湾。

而53军还有一位烈士在这里应该写上一笔：原53军副军长黄显声在西安事变后为营救张学良将军奔走呼号，1938年被国民党逮捕，1949年11月27日在重庆被国民党特务杀害。

著名小说《红岩》中，有一位常常给《挺进报》提供消息，教小“萝卜头”读书识字的令人崇敬的人物 “黄先生”，就是以东北军抗日爱国将领黄显声为原型塑造的。

黄显声将军

12军（即原57军）

12军（原57军）在抗战胜利后下辖111、112、新编36师。

解放战争时该军一直在华东战场作战，并在1946年6月进犯胶济路沿线时被歼灭其麾下新编第36师。1947年4月，该军改编为整编第12师，其下辖111、112师也改编为整编旅。

1948年6月的兖州战役中，整编12师遭全歼，霍守义率部投诚。

整编12师被歼后解放军缴获的法制“75小姐”野炮

兖州战役后该师重建并恢复第12军番号，下辖111、112师。淮海战役中被第二次歼灭。

1949年春该军第三次重建，下辖第203、第324、第325师和暂编第1师，在渡江战役和上海战役中该军被歼灭大部。12军司令部及小部分溃兵后侥幸逃亡台湾。

108师（67军余部缩编）

抗战胜利后，108师的上级单位25军被改编为整编第25师（黄百韬任师长），其原辖第108师也改编为整编第108旅。

1946年7月至12月，整编第108旅随同整编第25师在苏中战场多次与人民解放军作战，先后参加了如（皋）南、海安、李堡、丁堰、林梓、邵伯、盐城、阜宁地区的作战。

1947年1月至10月，整编第108旅随同整编第25师在山东战场上先后参加了莱芜战役、泰蒙战役、孟良崮战役、南（麻）临（朐）战役、胶东战役等作战。1947年11月起，整编第108旅和25师一道调往中原战场，参加了对大别山刘邓兵团的进攻战役。

1948年9月，25师恢复原第25军番号，原108旅也扩编为第108师，李世镜任师长。1948年11月第108师和25军一道在淮海战役中被歼灭。

淮海战役中，解放军“斯图亚特”坦克与步兵协同歼灭蒋军

1949年1月第108师和25军重建，8月解放军发起福州战役，该军军部和第40、第108师再度被歼灭。

而25军第三次重建时不再重建第108师，该师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后的1955年，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次授衔时原东北军出身的将领有25名被授予将衔，其中上将1人：吕正操。

中将1人：万毅。

少将23人：解方、陈锐霆、贾陶、沙克、封永顺、赵东寰、于权伸、赵承金、高存信、李觉、徐明、宋学飞、金振钟、张志毅、杨有山、张加洛、罗文、纪亭榭、管松涛、郭维城、王振乾、江潮、张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