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敌舰”——对马海战前夕的日本海军

1904年12月，东乡回到东京与伊东祐亨军令部长和山本权兵卫海军大臣进行磋商，共同策划应对罗杰斯特文斯基将军的战列舰队。磋商的结果是日本海军采取了几项措施，以便在俄国舰队抵达东亚水域后对其进展提供早期预警。它向东南亚的各个海岸和港口都派遣了巡逻队搜寻可能存在的敌人秘密前进基地。日本海域的警戒范围一直向北延伸到北海道和库页岛之间的宗谷海峡（Sōya Strait）。一支巡洋舰队驻扎在津轻海峡的西端，一支由快速辅助舰船组成的巡逻队被派往朝鲜海峡西部通路巡逻。为了方便所有这些巡逻部队的巡逻，日本海军把每一个海峡和日本海划分成若干正方形，并标上编号。每个正方形代表10分的纬度和经度，这样一来，在这些水域巡逻的船只只需要通报正方形的编号，就能确定正在逼近的敌人的位置。

连续剧《坂上之云》中的山本权兵卫（石坂浩二饰）

东乡把朝鲜东南沿海的镇海和邻近的加德航道［Kadŏk Channel，道格拉斯入口（Douglas Inlet）］的宽阔水域选作联合舰队的主基地。安全且与外界隔绝的联合舰队重新开始了严格训练，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它的军舰外出练习《1903年作战计划》所要求的通信、鱼雷攻击和机动；有时候单独进行，有时以小组进行，有时以舰队为单位进行。最重要的是，舰队练习了炮术。在天气允许的情况下，几乎每天都至少有1—2 艘船外出练习打靶。以黄海海战没有取得完胜的惨痛经历为教训，日本联合舰队在东乡的指挥下继续在阵位保持、编队航行，尤其是战斗编队协同机动等方面进行练习。准备迅速部署是东乡准备工作中的另一大重要组成部分。4月初，他发出指示，舰队的所有舰只如果接到要在一小时之内准备好给养、准备起航的命令，就应在一小时之内做到。

电影《日本海大海战》剧照，联合舰队在进行射击训练

俄军在南面发动进攻的可能性尤其让东乡和军令部担心，因为他们关心的不仅仅是舰队部署。俄军的军事行动可能将阻止日本海军做出明确而又势在必行的决策。俄国人在中国东北很强大，足以击败或至少耗尽那里的日军；海上只要不是彻底的逆转，俄国人就能坚持下去，并对有利的和平条件抱有希望。日军的实力正在急剧萎缩。所以从1905年早春起，军令部关于“歼灭”和“摧毁”波罗的海舰队的言论便不再仅仅是夸大之词。东乡一再被要求赢得彻底的胜利。

1905年5月初，当位于舰队最前面的罗杰斯特文斯基海军上将率领着波罗的海舰队缓慢而疲惫地穿过印度洋，进入中国南海时，一个棘手的问题仍然困扰着东乡和他的参谋人员——俄军舰队会如何行动？如果敌人在中国附近建立了基地，并开始在中国东部和黄海活动，联合舰队可能就不得不南下。如果俄国人前往符拉迪沃斯托克，那么问题就在于他们会选择三条通道中的哪一条。绕过北海道的宗谷海峡航线似乎不太可能，不仅是因为浓雾和航行困难，还因为对资源已经将近枯竭的舰船和舰员来说，这条航线太长了。津轻海峡距离符拉迪沃斯托克比其他两条通道更近，但它的入口很窄，水流很强劲。从海峡两岸任何一处都可以看到进入海峡的俄国舰船；它们至少要花6个小时才能穿过海峡；而且一旦进入海峡，这些舰船将没有回旋余地。而剩下的朝鲜海峡是一条将把波罗的海舰队直接带到敌人面前的通道，它让一场大规模战斗几乎无可避免。这一点罗杰斯特文斯基无疑是知道的。他避免战斗的唯一机会是他能在夜里偷偷溜过海峡，或者在经常笼罩着他们的浓雾中不被发现。

《坂上之云》中的东乡平八郎（渡哲也饰）

东乡挑选了朝鲜海峡中的一处基地，借此选择了最佳的战略妥协方案。倘若罗杰斯特文斯基选择在中国东海作战，那么东乡就近在咫尺；如果前者向海峡靠近，那么联合舰队就守株待兔。如果巡逻舰报告敌人正在沿太平洋海岸北进，那么日军可能还有足够的时间穿过日本海，在津轻海峡的西端去迎击他（虽然日本具有优势的驱逐舰和鱼雷艇要被落在后面了）。尽管如此，这仍然是一场赌博。到5月末，由于缺乏关于波罗的海舰队行踪的确切情报，罗杰斯特文斯基的意图便成了关键问题。虽然有理由相信俄军指挥官会试图穿过朝鲜海峡抵达符拉迪沃斯托克，但东乡在5月24日给海军军令部去电称他将在镇海再多等几天。随后如果敌人没有出现，东乡就会北上进入津轻海峡。

《坂上之云》中的加藤友三郎（草刈正雄饰）

对东乡下属的包括秋山和新舰队参谋长加藤友三郎在内的指挥官和参谋军官来说，没有在镇海海岸附近看到敌人，加之他们对敌人最后已知航向和速度的计算，表明罗杰斯特文斯基的目标是符拉迪沃斯托克，他可能正绕着日本列岛的太平洋一侧驶向北海道。秋山和其他人似乎准备根据这一坚定的看法来采取行动，但东乡却不愿仓促做出放弃他的基地的决定。5月26日黎明前，联合舰队总部接到消息称，俄国运输船和辅助巡洋舰在吴淞（上海附近），这使日本人感到极大的宽慰。这个消息证明罗杰斯特文斯基正在沿中国海岸向朝鲜海峡进发。东乡的参谋人员们一片欢腾。联合舰队处在迎击敌人的绝佳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