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之争的背后暗藏着权力之争,曹髦与司马家的的冲突早已埋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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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之争的背后暗藏着权力之争,曹髦与司马家的的冲突早已埋下伏笔

在三国志高贵乡公曹髦的传记中,陈寿花了大量篇幅去写曹髦跟儒生博士们讨论经史的内容。

或许有些读者在看三国志的时候对此没有过多关注,甚至认为意义不大就直接跳过不看了。

那么陈寿是单纯为了体现曹髦聪明好学吗?抑或是为了不让他的事迹显得太单薄呢?

其实都不是。陈寿写这一段意义当然不止于此,在一向以吝惜笔墨著称三国志中,但凡陈寿用大量篇幅描述某次论战,就一定是要表达某种意思。

比如在夏侯玄的本传中,有一段他和司马懿就时政进行交流的两千字以上的长篇大论,他就是借此阐述曹爽正始改制的理念。

而曹髦和儒生博士们讨论经史也是如此,在这里陈寿的目的是凸显权力斗争的激烈,因为表面上他是在讨论学术问题,其实背后暗含着深刻的政治目的,学术之争的背后正暗流涌动。

另外高贵乡公的传记也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从少年登基,到励精图治收买人心,再到最后万般无奈之下的飞蛾扑火,脉络非常清晰。他最后的抗争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早有征兆,学术论战一事就是为他后来的一系列行为埋下的伏笔。

其实此事在两个月前已经开始了预演,甘露元年(256年)二月丙辰,曹髦与群臣就夏少康和汉高祖刘邦孰优孰劣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当时司马氏的党羽荀顗认为少康虽然于夏有中兴之功,但难及刘邦开创汉朝基业之功, 故以汉高祖为优。而曹髦却表示反对,他认为汉高祖不过凭借秦朝土崩瓦解的局面脱颖而出,用人时“专任智力”却不重德行,导致驾崩之后社稷几乎葬送于吕氏,因此反不如少康。

曹髦对刘邦评价不高,似乎是个个例,因为刘邦在历史上的常规印象还是比较英明神武的,比如石勒就认为自己远不及刘邦,如果处于同一个时代他只能俯首称臣。

之所以评价有这么大差异,是因为二人所处的环境不同。石勒大权在握,可以做出公正的评价,这是他的真心话,也没什么政治目的,反而能体现自己的胸襟。而曹髦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傀儡皇帝,他希望借此表达志向,从而吸引对曹魏心存同情的人。

众所周知,刘邦是创业之主,而少康是中兴之主,曹髦也想做中兴之主。

既然要中兴,那么一定要有个前提就是式微。当时曹魏蒸蒸日上在实力上并没有式微,只不过曹魏皇室在大权上式微了。

虽然当初曹操也是唯才是举的,但到了曹髦这里,“专任智力”的意义就不大了,这个人再能干,不能为自己所用就毫无意义,因此不如重德行,或许这个人能力差些,但至少他能守住节操为我所用,成为中兴的基础。

不过有一点曹髦忽略了,在权臣当道的背景下,要是他真的做了中兴之主,司马昭将何以自处呢?

还是太年轻啊,如此公开表达志向,必然招致司马昭的猜忌。

少康和刘邦的优劣之争暂时告一段落,而整整两个月过后,新的波澜再度兴起。

甘露元年(256年)四月丙辰,一场关于《尚书》的激烈论战又开始了。

在讲《尚书》的过程中,曹髦首先抛出一个问题,他对郑玄 “稽古同天,言尧同於天也"与王肃“尧顺考古道而行之’’这两种不同说法产生了疑问。

郑玄和王肃对“稽古”有着不同的解释。郑玄认为“稽古“的意思是尧同于天,因此应该顺应天道,而王肃则认为“稽古"是指尧顺从了前世的治国之道,也就是所谓的“法先王”。二人的解释孰对孰错呢?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郑王之争。

这个问题看似只是学术讨论,其实背后暗藏着很深的政治意义。

首先郑学和王学在一些领域本身就有着不同的理念。比如郑学强调“君臣尊卑之贵贱,如山泽之有高卑也”,把君上升到一个极高的地位。

而王肃曾提出“顺天知时,通于权变”,说明他主张顺应形势,根据实际情况加以变通。在他眼里,到了非常时刻是可以变通的,甚至君也包括在内。

之所以有这种差异,倒不是因为郑玄是忠臣,王肃有二心,而是因为他们所处的时代背景不同。

郑玄死于建安五年(200年),而他一生主要活跃的时期里,大汉朝廷都是权威,因此他形成这样的理念就再正常不过了。而只有在他人生的最后几年里才出现权臣乱政的局面,但那时候他的学说早就完成了。

但是王肃就不一样了,当初他的父亲王朗就是曹丕篡汉的助力者,因此曾经的君被打落神坛这种事在他眼里早就见怪不怪了。如今司马昭就好比当年的曹丕,再来一次改朝换代也很正常,因此自然要顺应形势。

更何况王肃和司马家还有姻亲关系,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和司马懿就结了亲家,他的女儿王元姬嫁给司马昭为妻,因此他在立场上肯定更加倾向司马家。

学术在很多时候都是要为政治服务的,对和错并不重要,关键看哪种理论最有利于自己的统治。

对于司马家来说,明显王肃的理论是更好的,因为他弱化了天命,因此也能弱化曹氏的合法性,为自己的家族进行禅代提供助力。而郑学却比较适合希望维持统治的曹氏皇族,因此曹髦自然倾向于郑玄。

对于皇帝的意思,群臣自然是明白的,两个月前他们就知道皇帝的志向了,这时候曹髦又提出这个问题,简直是凶险无比,宫中耳目众多,一旦回答得有什么问毛病,轻则免官去职,重则人头落地。保皇的代价是很沉重的,李丰和夏侯玄的下场摆在那里,司马家的狠辣手段他们岂能不知?

在暗藏杀机的关键的时刻,博士庾峻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讨了个巧,他提出贾逵、马融和王肃都认同“顺考古道" 的,少数服从多数,因此王肃才是对的。这样既没表明自己要做司马家的鹰犬,又不会引起司马昭的嫉恨,可以说是非常滑头了。

而曹髦对此嗤之以鼻,他又对庾峻进行种种驳斥,庾峻无言以对,只好说自己只是老师怎么教就怎么记,其中的理念完全没搞懂,还是圣上自行判断吧。

之后曹髦又对王肃“尧意不能明鲧,是以试用”的说法提出质疑,并且引经据典加进行争论,庾峻再次投降。

讨论中曹髦又提到了周公、管、蔡之事,这件事在当时的背景下是非常敏感的,曹髦和周成王都是幼君,而司马昭和周公都是权臣,至于管叔蔡叔则可以类比为毌丘俭和文钦等人。

以周公之明,尚有“恐惧流言日”,被怀疑有谋反的动机,何况是司马昭呢?庾峻根本不敢就此问题进行深入讨论,于是只能推脱说“非其所能究论”。

而那段时间一向对司马家很有看法的嵇康则专门做了一篇《管蔡论》为管叔和蔡叔平反,似乎也有同情毌丘俭和文钦之意,而这也说明管蔡问题在当时政局下的敏感。

其实对于郑王之争,不光是皇帝曹髦重视,司马家也是一样,后来司马昭因为一件小事毒死郑玄的孙子郑小同,很难说没有压制郑学之意。

之后在泰始二年(266年)正月的一次祭祀仪式上,晋武帝司马炎下令各项礼仪都要遵从王肃的意见。

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祭祀是比战争更重要的头等大事,在这样的重要的场合推崇王肃,恐怕不光因为王肃是司马炎是的外公,根本目的就是体现魏晋禅代的合理性。

总而言之,郑王之争绝不仅仅是学术问题,其背后暗藏着曹魏皇室和司马家的权力斗争。而陈寿这段记叙也绝不是为了让传主曹髦的事迹太单薄,他的目的就是借助隐晦的手法介绍当时危机四伏的政治形势。

虽然在论战中,曹髦充分显示了他博学多才,思维敏捷的有点,但同时也暴露出聪明外露,不擅韬晦的缺点,这对于他的中兴大业是很不利的。

其实曹髦早就藏不住了,他虽然既有成年人的老道又有少年人的冲劲,但和司马昭相比还是有些太嫩了。

当初曹髦在进京路上到达玄武馆行宫时,群臣上奏请求让他住在前殿,曹髦认为那是先帝的旧居,因此转住西厢;群臣又请求用皇帝的车驾迎接,曹髦再次谢绝。

等进入洛阳后,群臣在西掖门南边跪拜迎接,曹髦下车答拜,礼宾员对他说:“按照礼仪可以不必答拜。”但曹髦却说:“我现在还是臣不是君,怎能不拜?”之后又下车步行,非常低调地去拜见郭太后。

等到他正式登基后,立刻下令大赦,并削减车马服饰后宫用度以及其他奢靡之物。

之后他派人到地方巡视,慰劳官员百姓,又对参与废立天子之事的官员加以封赏。

从上述记录里我只看到了一个东西,那就是收买人心。曹髦一上位就立刻打造一个有道明君的人设,尽力争取臣子中摇摆派的支持,然而这却引起了司马师的警惕。

一次朝会结束后,他询问钟会:“你看今上如何?”钟会回答说:“陛下才学可比肩陈思王曹植,武略更是可比魏武帝曹操。”

司马师听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若真如你所言,那是社稷的福分啊。”

从曹髦后来的表现看,他可以当得起这个评价,而至于司马师所说的社稷之福,虽然从表面上看确实没错,因为皇帝英明神武自然江山稳固,但这仅仅是社稷的福气而不是司马师的福气。

因此司马师的真实意思应该是他听了钟会的话反而放心了,因为他已经看透了曹髦的底细。

曹植是大才不假,但他自控能力太差,否则也不会在争储的关键时刻连续犯下大错。而曹操虽然军事水平很高,但他性格里却也有冲动的一面,在讨伐董卓和张绣的时候都犯过这个毛病,要不是运气好他说不定已经提前退场了。

曹髦类似于这两个人,说明他是个虽然有胆识有才干,但却锋芒毕露不懂得收敛,因此司马家对其早有防备。

司马师怕的不是年轻版的曹操,而是年轻版的司马懿。如果曹髦能足够隐忍,故意示弱的话,那才是司马师最担心的,因为这就是个定时炸弹。不过当曹髦没能瞒过钟会的时候,他就没什么机会了。

不过我们也不能因此就对高贵乡公太过苛责,他在少年天子中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了,毕竟司马昭不是宇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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