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人
说起契丹来,我们的第一反应可能是:这是一个生活在今天亚洲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极具侵略性,自北朝隋唐以来,就不断侵扰中原。五代后晋时,更是攻占过后晋首都开封(今河南开封),迫使后晋割让幽云十六州。北宋建国后,与契丹/辽的战争连绵不断。最终,北宋通过向契丹/辽输纳岁币、物资等形式,来换取宋辽间的“和平”。影视文学作品如《杨家将》《天龙八部》《燕云台》等,都从不同角度展示过这些史实。人们想当然地认为,契丹人主要的,甚至是唯一的经济产业,就是畜牧业,此外,契丹人还通过劫掠周边汉族及其他民族,获取谋生物资。其实,这是对契丹/辽经济生产方式的一种误解,他们的农业、渔业、狩猎业也相当发达。
印象中的辽国是这样的
一、农业
契丹人最初主要的,甚至是唯一的经济生产形式就是畜牧业。他们逐水草而居,依赖游牧业获取饮食、服装等主要生活资料。契丹人开始从事农业生产,主要受到两个因素的影响:
一是与契丹同源的部分奚族人,因与汉族人接壤而居,受汉族农耕文化的影响,逐渐从事半畜牧半农耕的经济生产方式。他们租借汉族边民的部分荒地,仿效汉族农民的耕作方式,耕田播种,“秋熟则来获”。
二是直接受汉族农耕文化的影响和熏陶。随着契丹与中原汉族的接触日益频繁,尤其是北朝、隋唐时期,契丹与北齐、隋、唐等王朝多次爆发激战。契丹人侵扰内地时,曾多次劫掠大量汉族边民,驱赶回契丹。这些汉民延续汉族的传统生产习惯,从事农业生产。他们的劳动成果,特别是粮食,为契丹人提供了充足的食物。因此,农业生产日益引起契丹统治者的重视。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就“专意于农”,辽太宗也专门下诏保护农田,并令部分契丹人从事农耕。辽统治者还制定奖励农耕的政策。不过,这一时期农田里的主要劳动者,还是以汉人为主。以至于苏辙出使辽国时,见到许多汉民从事农耕的景象,于是作《使辽诗》喟叹:“故垒开都邑,遗民杂汉佃。”
辽圣宗
在辽统治者的倡导、鼓励下,大片荒地被开垦出来;随着大量汉民或主动迁移,或被掠卖到辽国境内,他们带来并推广更为先进的农业生产经验、技术,辽的农业生产也一改以往粗放耕作的模式,逐渐转向精耕细作生产方式。目前,考古工作者在辽朝境内的韩州、成州等地区挖掘出土的铁锄、铁镐、铜锄等农业生产工具,有力地证明了这种耕种方式的转变确实存在。
辽农业生产的繁荣,引起北宋使臣的注意。苏颂在《使辽诗》中,这样描述辽国境内繁旺的农业生产景象:
农夫耕凿遍奚疆,部落连山复枕岗。
种粟一收饶地力,开门东向杂夷方。
田畴高下如棋布,牛马纵横似谷量。
辽国农业生产的繁荣发展,促成了辽国社会经济从单纯的畜牧业向半农半牧业的转变。不但汉人,越来越多的契丹平民,也纷纷投身于农业生产。辽国西北部诸部落,每到农时,全家都会忙碌不闲。有四名成年男子的一家人这样分工:一人负责“侦候”(守卫巡逻),一人负责耕作公田,二人去服兵役。大家各司其职,辛苦劳作。
辽统治者不仅鼓励平民耕种,还命戍边的军人利用战、训间隙,屯田耕作。辽兴宗时,耶律唐古奉诏在西疆屯田,连续14年获得丰收。
发达的农业生产为辽国提供了充足的粮食。辽道宗时,各地粮仓/窖积存粟米15万斛。东京道所辖50多座城内,均建有和籴仓。辽国军民自此再未遭到饥荒断粮的威胁。
二、渔业
契丹先民本以射猎野物为生,后来,一些野生动物虽逐渐被驯化,畜牧业日益兴盛,但渔业并未衰歇,统治者依然重视捕渔业。每年正月上旬,皇帝、太后与诸随侍都要去挞鲁河、混同江(鸭子河)、纳水等河流捕鱼。
他们先趁河水冻结成厚冰时,在冰上搭起帐篷。再在距帐篷上、下十里河道内凿开厚冰,将渔网下在水中,以免鱼儿逃窜。然后,在冰帐内床前的冰上凿四个冰洞,谓之“冰眼”。“冰眼”的凿法不同:中间的“冰眼”要凿透,其他三个“冰眼”环绕中间“冰眼”,不凿透。负责在冰上观察鱼儿游向的侍从待鱼儿即将游到中间“冰眼”时,要赶紧向皇帝禀报。皇帝在中间“冰眼”中放下鱼钩,将鱼钓出来。钓上来的第一条鱼,被契丹人称作“头鱼”。要设宴庆祝,谓之“头鱼宴”。
受邀参加宴会者,不仅有契丹权贵,还有各部首领。宴会进行到高潮时,人们起身离席,载歌载舞。大家熟悉的女真首领完颜阿骨打拒绝在“头鱼宴”上为辽天祚帝舞蹈。标志着女真反抗辽国暴虐统治的故事,就发生在辽天祚帝天庆二年(1112 年)的“头鱼宴”上。
辽天祚帝剧照
三、狩猎业
契丹畜牧业虽发达,但上自皇帝,下至平民,都酷嗜狩猎。他们一般在阴历二月、三月,在挞鲁河等水域,放鹘子海东青捕猎天鹅、大雁;四月、五月,猎捕麋鹿;八月、九月,捕猎虎、豹。宋人将其形象地比喻成“如南人趁时耕种”。
海东青
契丹人嗜猎天鹅。他们常在长春州(今松花江边)榆、柳、杏林等天鹅喜欢栖息之处进行围猎。皇帝狩猎时,侍御们都穿上墨绿色的衣服,每人准备一柄连鎚、一器皿的鹰食和一枚刺鹅锥,在猎场周围,每隔五七步,成排站立。皇帝头戴冠巾,穿着应季的服装,腰系玉束带,四处眺望。若有侍御发现天鹅,须立即举旗示意。负责传递信息的探子骑快马,将天鹅的方位驰报皇帝。侍御们纷纷鸣鼓鼓噪,天鹅受惊,腾空飞起。随侍们赶紧将海东青进献给皇帝,皇帝放开海东青,使其飞到空中,捕猎天鹅。海东青体型较小,若捉到体硕健壮的天鹅,往往因气力不支会和天鹅一起坠落到地面。此时,一直坚守在附近的随侍要赶紧上前,用刺鹅锥将天鹅刺死,取出它的脑子,饲喂“海东青”。
皇帝要用捕猎到的第一只天鹅(契丹人谓之“头鹅”),在宗庙里举行隆重的祭祖礼,将其荐献给列祖列宗享用。祭毕,大宴群臣,论功行赏。群臣向皇帝进献酒果。在乐舞声中,君臣头上插着天鹅毛,互相酬酢,互致贺语。捕鹅有功者得赏,失误或不获者受罚,重者或遭炮烙、铁梳等酷刑。皇帝还将天鹅毛和酒赐予随侍们,救助“海东青”者,循例加赏银、绢。此后,皇帝和随侍们使用猎网、弓箭捕猎天鹅,直至春末才会结束。
秋季,辽代诸帝往往到庆州(今赤峰市林西县)一带的伏虎林、幸秋山等山林捕猎麋鹿、虎豹、兔子等野物。每年七月中旬,契丹人在荫凉处搭建牙帐。等夜半鹿群至河边饮水时,预先埋伏在附近的猎人吹响号角,发出类似鹿鸣的声音。鹿群被诱惑停驻时,辽君臣万箭齐射,杀获颇丰。辽人谓之“舐鹻鹿”、“呼鹿”。七、八、九月,皇帝率群臣及随侍,除在“捺钵”(契丹语,辽皇帝的四时游猎的行宫名)处理国政外,暇日则在各山射鹿、虎、豹。
契丹既有发达的畜牧业,也有较发达的农业和渔猎业。其农业主要受汉族农耕文化的影响,逐渐兴起,并由粗放型向精耕细作型转变。从事农耕者也由最初的汉人,扩展至部分契丹平民和戍边军人。日益发达的农业,为辽提供了充足的食物,增强了辽的国力。契丹人酷嗜渔猎,皇帝、权贵除处理国政外,几乎全年都忙于鱼猎。这既是他们获取生活资料、娱乐的重要方式,也是君臣军民习武、练兵的重要政治活动,因此历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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