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无法承受的损失
1943年10月,欧洲大陆上空的空中战役迎来了它的分水岭,美军第8航空队面对惨痛损失带来的各方面压力不得不对昼间战略轰炸政策进行重新评估和反思。1943年10月14日那个恐怖的星期四,第8航空队启动了第115号行动(Mission No. 115)——第二次大规模空袭德国轴承中心施韦因富特(Schweinfurt,位于巴伐利亚州,盟军第一次大规模空袭该地是在同年的8月)。第1和第3航空师的16个大队参与了这次行动,总共291架B-17“空中堡垒”重型轰炸机满载炸弹从英国的基地起飞,向东方的第三帝国占领区前进。在英吉利海峡上空轰炸机群重组了队形,到达欧洲大陆后负责护航的英国“喷火”战斗机由于航程原因脱离编队,它们的任务由美国P-47“雷电”战斗机接替。但是“雷电”也无法完成全程护送,它们在刚刚抵达德国本土边境线的时候达到自身作战半径的极限。大约在亚琛(Aachen)上空P-47开始返航,等待这些无人护送轰炸机的将是悲惨的命运。
当天派出的291架B-17有257架到达德国领空,战斗机返航后它们立即遭到德国人的屠杀。只有229架轰炸机在施韦因富特投下炸弹,这一数字在返回英国时下降为197架,然后在降落过程中又有5架坠毁,17架因为损坏严重而报废,机组成员阵亡、失踪或被俘总数达到655人。这次行动中德国人直接击落的B-17为60架,超过美军出动总数的20%。加上降落时的损失,整个轰炸机编队的战损率接近30%,这是个让工业实力雄厚、财大气粗的美国人也接受不了的残酷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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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航空队一架宣告报废的B-17“空中堡垒”重型轰炸机,很明显它在空中就被德国空军的战斗机和高炮打成了筛子,机身受损严重,迫降过程中机体结构承受不了巨大的冲击力而扭曲折断,彻底失去修复价值。1943年10月14日空袭施韦因富特的B-17有60架被击落,返回的197架中5架坠毁、17架报废,其它成功着落的也大多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施韦因富特的空中战役是对德国工业体系为期一周重点打击的高潮。1943年10月8日到14日,美军第8航空队的重型轰炸机出动1342架次,损失152架(战损率为11.3%),另有81架遭到重创(约占出动总架次的6%)。整个10月,第8航空队损失了214架重型轰炸机(战损率约为10%),战损和受伤的飞机数量相加几乎达到出动总架次的一半。照这样的损耗速度来维持盟军的战略轰炸计划,三个月时间消耗掉的轰炸机架数就相当于第8航空队的正常装备数,即使美国人能负担得了这样的物质损失,但机组人员的伤亡却让他们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
经历了1943年10月如切肤之痛一般的损失后,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第8航空队暂停了对第三帝国腹地的轰炸任务。在没有战斗机护航的条件下轰炸机部队能够穿越敌人的空中防御区,并且破坏敌方维持战争机器至关重要的工业根基——这是之前盟军昼间战略轰炸得以维持的两个前提条件,但是现在看来这两点都非常不切实际。美国空中力量的领导层意识到缺乏远程护航的重型轰炸机并不具备单独依靠自身力量就能破坏德国工业体系的能力,他们甚至对美国战略轰炸的策略提出了质疑。那么为什么这些美国空中武装力量的决策者们一开始会如此迷信重型轰炸机的威力,并制定出现行的对付第三帝国的空中战略呢?这样的空中教条又是如何演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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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第8航空队而言,1943年10月14日空袭施韦因富特的第115号行动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那天也成为美军历史上令人刻骨铭心的“黑色星期四”(Black Thursday)。这是战后为纪念该次行动遇难的美军空勤人员而修建的悼念碑文。
盟军昼间轰炸理论
飞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初多担任侦察角色,飞行员依靠天马行空的优势以确定敌军的移动情况和集结地。战场局势与航空技术的发展使得这个早期单薄的战场之眼演化成为一个多面手,其中就包括用于战略轰炸。虽然一战期间飞机还是一种不够成熟的武器系统,但是它的巨大潜力让无数理论家在两次大战间隔期具有了展望未来的空间,意大利的朱利奥·杜黑(Giulio Douhet)就是他们当中最著名的一位。考虑到人口聚居地和工业中心都是易受轰炸机攻击的区域,杜黑提出对敌人的城市和工厂使用炸弹、燃烧弹和毒气弹,而根本不用区分战斗和非战斗目标。他坚信战略轰炸不仅会使敌国平民士气受挫,而且还会摧毁对方发动战争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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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欧·杜黑(1869.5.30-1930.2.15),意大利制空权理论家,1921年发表《制空论》(The Command of the Air)一书成为近代制空权军事观念的先驱。书中认为取得制空权便能赢得战争胜利,而以空中轰炸消灭敌方的空中力量便能取得制空权。他提议建立一支由远程重型轰炸机组成的独立空中部队,攻击不需具备准确性,依靠大面积轰炸毁灭敌方城市和工业区即可。他还相信轰炸可以极大地打击敌方军民的士气,过度强调轰炸机的作用。其理论在欧美国家流传甚广,一些指导原则影响至今。
20世纪20年代,杜黑的理论得到了美国陆军航空队的支持,出现了威廉·米切尔准将(William Mitchell)等一批空军制胜论的倡导者,战略轰炸学说开始出现在美军的作战指南上。30年代末期,美国陆军航空队指挥官亨利·阿诺德将军(Henry Arnold)成为新一代的轰炸机制胜论支持者。作为美国空中武装力量的重要领导人物,阿诺德将军信奉昼间精确战略轰炸的强大威力。依照他和一些美军高层指挥官的想法,欧洲大陆在未来即将爆发战争,那时候空中力量所能发挥的最大作用便是战略轰炸。战略轰炸的主要贡献就是使飞行员们对战争的独立影响力大大增强(相对于陆军和海军而言),如果空中力量表现出了胜过地面和海上力量的作用,那么战略轰炸就可能成为赢得战争的首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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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阿诺德(1886.7.25-1950.1.15),毕业于西点军校,唯一的美国陆军和空军双料五星上将。阿诺德曾任美国陆军航空队司令、陆军副参谋长、陆军航空军司令等要职,为美国空军在二战后成为独立军种贡献颇多,被誉为“美国现代空军之父”。
由于两次大战之间的财政状况不足以建造一支庞大的“空中轰炸舰队”,美国陆军航空队技术学院提倡精确轰炸敌国的重要中心——工厂区、能源系统、运输系统和原料产地。提倡者认为这个目标可以通过使用一种30年代末期服役的新型、快速、远程的“精确轰炸机”来实现,B-17“空中堡垒”和B-24“解放者”重型轰炸机都是尚佳的候选。
B-17和B-24都安装有四个带有涡轮增压装置的强力发动机,在30年代的一系列飞行测试中它们的最快航速超过了当时世界上大多数的现役战斗机,其中包括不少国家装备不久的新机型。当年一位分析家这样谈到:“如果轰炸机高速的优势使得敌方的空中拦截不再发生,或者退一步讲,使得敌方的空中拦截很少发生,那么就不需要为执行远程轰炸任务的轰炸机编队配备护航战斗机。”此外,新型重轰炸机的飞行高度在6000米以上,对于当时大部分陆基防空武器而言这是个遥不可及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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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7“空中堡垒”是波音公司为美国陆军航空队开发的四引擎重型轰炸机,原型机于1935年完成首飞,30年代末期开始大量生产,这也是历史上第一种投入大批量生产的大型航空器。该机有众多衍生型号,总产量为12731架。
美国陆军航空队的官员们相信他们的轰炸机能在高空高速进入敌人领空,以躲避防空武器和拦截战斗机的威胁。到达目标区域后,这些自身具备防御能力的美国轰炸机会利用当时世界上最优秀的诺顿投弹瞄准器(Norden bombsight)妥善处理好速度、航向、风向和距离等数据的关系,然后训练有素的机组人员将他们搭载的“货物”从4500米的高空掷向目标,误差仅有数百米。陆军航空队的发言人吹嘘到机组人员甚至可以在7500米的高度投弹,但是他忽略了诺顿投弹瞄准器必须在白昼良好气象条件下,并且飞机水平飞行时才能发挥最佳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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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的诺顿投弹瞄准器,由荷兰工程师卡尔·诺顿(Karl Norden,后加入美国国籍)设计,这种瞄准器在二战中被美军广泛使用,并沿用到朝鲜和越南战场。
美国人在1940年就意识到他们在不久之后肯定会卷入欧洲的战争,美国空中力量的指挥官们对自己装备的重型轰炸机寄予厚望,认为通过炸弹就足以让希特勒的纳粹德国屈服。他们的空中教条是建立在这样的假设基础上——没有远程护航的庞大轰炸机编队深入敌人腹地,继而给对方的工业目标致命的打击。1941年6月,美国陆军航空队改组为美国陆军航空军,并制定出一套对付轴心国的作战计划,作为美国一旦参战后的应对措施。出于迷恋战略轰炸的巨大作用,美国陆军航空军请求尽快扩大重型轰炸机部队的规模,这一要求获得了政府的批准。但是组建这样一支“空中舰队”需要时间——飞机要一架一架组装,机组人员要一名一名培训,而且这支部队必须部署在英国。
英国人则从1939年末就打响他们对德国的战略轰炸战役。最初皇家空军轰炸机部队尝试在白天攻击第三帝国,付出惨重代价后立马学乖,改为夜间袭击。1940年到1941年,英国皇家空军一直在积蓄轰炸机部队的实力。1942年5月,英国人以德国军事、工业和民用设施为目标的“千机大轰炸”拉开帷幕,“哈利法克斯”、“兰开斯特”、“惠灵顿”式轰炸机在夜幕笼罩中潮水般地飞临德国城市上空,投下令人致命的爆炸物。英国轰炸机在夜间出击的最大原因是为了减少损失,这样必然以降低轰炸精度为代价,因此轰炸机司令部不得不采用地毯式轰炸。虽然将许多德国城市夷为平地的同时却无法摧毁希特勒的复杂工业体系,但英国人还是执意认为这种轰炸方式会沉重打击平民的士气。皇家空军的夜间轰炸一直持续到战争结束,同美军的昼间精确轰炸一起构成了盟军对付第三帝国的空中战役,迫使希特勒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拯救那些在空袭中痛苦呻吟和颤抖的德国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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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9月29日,英国皇家空军第44中队的一队“兰开斯特”轰炸机,其中最远处那架(编号W4187,机身识别号KM-S)两天后在执行夜袭德国港口维斯马(Wismar)的任务中被击落,机组成员全部阵亡。
理想与现实
1942年1月——美国卷入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第二个月,第8航空队在佐治亚州萨凡纳(Savannah)创建,23日其先遣人员即移师英国。第8航空队主要担负对欧洲战场敌军目标的昼间攻击任务,其下辖的第8轰炸机司令部在战争期间主要装备有B-17、B-24、B-25和B-26等机型。第8轰炸机司令部由阿诺德将军器重的艾拉·埃克准将(Ira Eaker)担任指挥官,首架“空中堡垒”(B-17E,编号41-9085)于1942年7月1日飞抵苏格兰普莱斯威克(Prestwick)。埃克新官上任之始,手中所掌握能够打击纳粹欧洲的战略轰炸力量仅有几十架B-17,但短短一年之后他的部队足以让整个欧洲大陆陷入不寒而栗的深渊。第8航空队一开始接受的任务非常明确,发动昼间高空精确轰炸摧毁第三帝国的飞机制造厂、电力系统、运输系统、油料供应地等具体目标,旨在破坏德国继续维持战争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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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军第8航空队队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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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拉·埃克(1896.4.13—1987.8.6),美国陆军航空兵中将,1985年追授美国空军四星上将军衔。二战中期指挥了第8航空队对德国的战略轰炸行动,被杜立特接替职务后调任盟军地中海战区空军总指挥。
美军的战略轰炸行动在1942年非常有限,其效果还远远达不到影响战局的程度。这是一段摸索时期:训练机组成员,修建地面设施,指挥们也需要学习战术和积累经验。1942年8月17日,第97轰炸机大队的18架B-17对欧洲大陆进行了首次打击,目标是法国卢昂-索特威尔(Rouen-Sotteville)的铁路调度场。其中12架“堡垒”实施了轰炸,其余6架在法国海岸上空佯动。埃克准将亲自坐镇“美国佬”号(Yankee Doodle,B-17E,编号41-9023)参与行动。轰炸机编队由英国皇家空军的“喷火”战斗机护航,沿途没有遇到德国空军拦截。8月19日,24架“空中堡垒”参与了对法国境内阿布维尔(Abbeville)德军机场的轰炸,这是一次为支援盟军在迪耶普(Dieppe)登陆的牵制行动,所有飞机均安全返回基地,但是在迪耶普上岸的盟军部队几乎全军覆没。
进入1942年秋季,由于欧洲天气恶化和北非战事吃紧,第8航空队的预定作战计划有所改变,其装备的大部分B-17需要做好前往非洲打击“沙漠之狐”隆美尔的准备,其中最富经验的两个轰炸机大队投入到“火炬行动”中,对欧洲大陆的轰炸暂时被放到次要地位。10月,空虚的第8航空队将注意力集中到法国沿岸的德国潜艇洞库上,这些庞大建筑由厚厚的钢筋混凝土构成,普通炸弹完全不能伤其皮毛。轰炸机对U艇洞库的袭击没有取得预期的战果,飞机和机组成员却遭受了损失,看来对付潜艇威胁的最好办法还是在海上予以歼灭。精力充沛的艾克也在当年12月晋升少将,出任第8航空队司令。
1943年1月14日,盟国在摩洛哥西北部的卡萨布兰卡(Casablanca)召开重要会议,美国和英国的联合轰炸战略正式形成,该战略的核心建立在“进攻性联合轰炸”基础上。总方针为:英国皇家空军专事夜间轰炸,目标定为“不加限制”的德国及其占领区城镇;美军第8航空队以B-17轰炸机为主力机型进行白天精确轰炸,目标是军事设施,尤以摧毁德军潜艇的相关设施和原料供给为首要任务,因为U艇直接威胁着盟军的大西洋运输线。当月27日,第8航空队的64架B-17飞临威廉港上空,这是美军首次轰炸第三帝国本土,其中3架“堡垒”被前来截击的德国战斗机击落。此战德方前来拦截的8架Me-110双发重型战斗机全部“非死即伤”,这些第一次和B-17作战的德国飞行员面对体型硕大壮实、浑身长满重机枪、并且以密集队形排列的四发重型“怪兽”简直是吃了大亏。美军对此沾沾自喜,对自己的工业杰作充满了信心,殊不知精明的德国人很快就摸索出一套对付入侵帝国领空的“空中舰队”的有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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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德国城市不莱梅上空,第8航空队的B-17在执行轰炸任务。当时云层太厚完全遮住了地面目标,诺顿投弹瞄准器无法使用,机群只能通过雷达引导进行投弹,这样的“盲打”同盟军预期的“精确轰炸”相去甚远。
1943年6月,盟军高层正式出炉一项崭新的作战计划,这场新的空中战役被命名为“直射行动”(Operation Pointblank)。此时盟军找到了对付潜艇的有效办法,大西洋战役已经发生转折,所以“直射行动”转为以摧毁德国空军战斗机部队作为首要目标,这也标志着对德战略轰炸进入一个全新阶段。盟军认为他们的地面部队将从削弱纳粹空军的行动中获益,第8航空队的任务便是持续轰炸德国航空工业以确保盟军在欧洲大陆的空中优势,但是如何达到这个目标却引发了争议。在过去的每一个月里都有大批的“空中堡垒”和“解放者”加入埃克将军的阵营,望着自己麾下庞大的机群,他深信凭借强大的自卫火力和密集队形,轰炸机群能够成功穿越第三帝国腹地完成攻击任务。埃克将优先摧毁德国的航空工业体系,特别是战斗机组装车间、发动机工厂和滚珠轴承工厂,对U艇基地、石油和运输体系的攻击退居次要位置。盟军高层其实对一个事实心知肚明:1943年夏季之前处于实力积蓄期的第8航空队受恶劣天气和部队规模有限等因素制约,发动的诸多空袭行动没有一次能够被称之为卓有成效,所以他们急于取得显著的战果。不过有一个目的达到了,那就是德国空军越来越多的战斗机部队被吸引到对抗盟军轰炸机的战斗中。当埃克得到更多的B-17以后,他马上着手准备大规模突袭位于德国腹地的重要航空工业目标,而没有顾及当时纳粹空军的战斗机生产数量正大幅上升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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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西雅图的波音公司总装车间内,员工们为第5000架B-17顺利完成组装下线举行了一个纪念仪式。在鼎盛时期,波音公司每天能生产16架“空中堡垒”。“山姆大叔”雄厚的经济实力和超强的工业生产能力使得二战期间的美军享有最强大的装备和后勤优势,这是赢得战争胜利的重要保障。
1942年和1943年早期的那些行动中,美军第8航空队在没有护航情况下的战损率为7%——战争之初英国皇家空军昼间轰炸行动达到这个损失率的时候立即改为了夜间出动。这样的高损失率意味着每个轰炸机机组在被击落之前平均只能执行14-15次任务,而当时一个机组在被轮换前出勤次数标准是25次。如果超过一半的出勤次数没有战斗机护航,那么该机组能生还下来的几率相当之低。尽管如此,埃克将军仍旧认为没有战斗机护航的机群具备完成任务的能力,并坚信第三帝国会在瓦砾堆中投降。他的乐观主义部分来自于对B-17强大自卫火力的自信,当然还有对德国防空力量的低估。第8航空队的部分轰炸机机枪手声称,在法国和低地国家上空的战斗中,他们面对德国战斗机时具有6:1的火力优势,这个数据有被故意夸大的嫌疑,误导带来的结果是给了德国战斗机和高射炮在白天继续对美国重型轰炸机猎杀的机会。此外,埃克还错误地认为德国人从汉堡到布列塔尼沿岸之间的战斗机分布形成的是狭窄带状防空区域,只要轰炸机群冲过了这条阻力带,前往目标的道路就将畅通无阻。随着美国轰炸机部队实力的攀升,埃克坚信他的部队可以出色地完成任务而不需要战斗机的远程护航。实际上德国人并没有设置沿岸的战斗机防御带,相反,他们将飞机集中起来组成了五个防御区,从海岸线向内陆的延伸达到160千米。盟军轰炸机必须穿越由久经战火考验的德国飞行员组成的纵深拦截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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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轰炸机大队第358中队的“地狱天使”号(Hell's Angels,B-17F,编号41-24577)在1943年5月13日完成第25次出击任务,成为第8航空队首个达到25次出勤标准的机组。上图是1943年10月10日它的地勤人员在该机执行完第43次任务后的合影留念,次年1月20日第48次任务结束后,该机被运回美国做巡回展出,幸运的从战火中全身而退。
1943年8月17日,第8航空队大规模空袭了施韦因富特的滚珠轴承工厂和雷根斯堡(Regensburg)的飞机制造厂。轰炸行动炸塌了一部分厂房,可是德国人让美军轰炸机部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376架来袭机中最后有60架损失,564名机组成员阵亡、失踪或被俘。9月6日,262架空袭斯图加特(Stuttgart)的轰炸机被德国高炮和战斗机击落45架。美国人证明了在天气晴好的条件下他们能将炸弹精确地投掷在目标上,但是没有远程护航带来的人员和装备损失状况让第8航空队越来越承受不起,况且这些得不偿失的行动会严重打击部队士气。
1943年10月,埃克终于感觉到他的部队已经达到能够承受损失的极限。得到从北非调来的轰炸机加强后,第8航空队再次发起了对德国工业中心的无远程护航攻击行动,结果是再次铩羽而归。“黑色十月”第二周的损失在第二次空袭施韦因富特滚珠轴承工厂的战斗中达到新的高峰。10月14日那个被称为“黑色星期四”的日子里,291架出击的B-17被德国人直接击落的就有60架之多,另有138架遭受不同程度的损伤,其中22架在着落时坠毁或宣告报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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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航空画的标题是《雷根斯堡——无处可藏》(Regensburg——No Place To Hide),表现的是1943年8月17日,美军第8航空队的B-17机群在轰炸德国施韦因富特的滚珠轴承工厂和雷根斯堡的飞机制造厂时遭到德国空军战斗机的拦截,此次行动美军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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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8月17日,第8航空队的B-17轰炸机群第一次大规模飞临施韦因富特上空。图中可见先期抵达的飞机已经完成投弹,地面上浓烟和大火逐渐蔓延开来。当天美军损失了多达60架B-17,这个数字在两个月后第二次大规模空袭施韦因富特时进一步攀升到82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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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10月9日,第8航空队的B-17轰炸机编队空袭位于马林堡(Marienburg)的“福克-沃尔夫”飞机制造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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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10月14日,前往空袭施韦因富特的B-17编队在途中遭到德军高射炮群打击,密密麻麻的炸点可见德军的高炮火力有多么猛烈。难怪一位亲临此阵的美军机组成员后来回忆到:“弹幕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你简直可以在上面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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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张1943年10月14日飞临施韦因富特的B-17拍下的显示轰炸效果的照片。此时第一批炸弹刚刚落地,浓烟还未蔓延开,因此我们可以清楚地看见这批炸弹的落点分布:多数炸弹落到了工厂区和住宅区,一部分偏离的炸弹落到美因河河道附近,还有少数落到美因河南岸的无人地带。但随着烟尘四散开来,后续机组的视线受阻,投弹效果便会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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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航空队一架成功迫降的B-17,右前轮没有完全伸出,导致它在降落时只能用左前轮先接触地面,接下来右侧机翼和最右边的发动机整流罩连同螺旋桨在接地的过程中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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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军空袭过后施韦因富特轴承工厂的地面景象。尽管一些炸弹准确的落到了预定位置,摧毁了一部分厂房,但我们可以看见依旧有不少车间和烟囱屹立不倒,而且德国人很快就会想方设法疏散转移生产线,以恢复生产。图中右下方已经用木板搭建好一个临时通道,便于回收现场可用的物资,德国人的办事高效可见一斑。
整个夏天和秋天,第8航空队轰炸机机组成员的月损失率都达到30%,比同期德国飞行员的损失率高出一倍还多。举个比较典型的例子,拥有35个机组的第100大队在1943年5月底来到英国,当25次任务结束的时候只剩下14%的老战士在役,其他人不是在战争中阵亡、受伤、失踪或被俘,就是患上严重的战场精神恐惧症。这些数据清楚地表明没有战斗机保护的轰炸机编队的脆弱性。埃克的轰炸战略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美国人的血液正在慢慢流干,昼间战略轰炸机部队也抵达决定其命运的分水岭。
“直射行动”的转点
痛定思痛,1943-1944年交替之际,“直射行动”终于迎来一系列重大转机。詹姆斯·杜立特将军(James Doolittle)在1944年1月6日接替埃克担任第8航空队指挥官,这位空袭东京的英雄之前在“火炬行动”中指挥非洲西北部的盟军空中力量,是战斗机护航论的有力支持者。1943年的一项工程改装使得新型副油箱可以加载到P-38“闪电”和P-47“雷电”战斗机身上,大大增加了这两种飞机的航程。美国人还将英国的梅林发动机移植给P-51“野马”战斗机,使得它的性能得到大幅提升,在同德国战斗机的对峙中占据优势。同时,第8航空队重新设计了轰炸机编队的队形,使其可以获得更精准的投弹效果和更强大的相互掩护火力。
■詹姆斯·杜立特(1896.12.14—1993.9.27),美国陆军航空兵中将,杰出的特技飞行员和航空工程师,1985年追授美国空军四星上将军衔。1942年4月率B-25编队首次空袭日本本土,史称杜立特空袭或空袭东京,杜立特因此次行动成为美国人心目中的英雄。他在1944年1月接替埃克担任第8航空队指挥官。
更令轰炸机机组成员可喜可贺的是杜立特和他的智囊团改进了战斗机的替换护航体系,轰炸机不用再因为战斗机油料和航程的原因而担心得不到全程护航,各战斗机机组将在预先精确设定的地点和时间加入轰炸机编队。英国皇家空军的“喷火”战斗机负责英吉利海峡和北海大约160千米航程的区域,P-47“雷电”战斗机负责接下来240-320千米左右航程的区域,随后P-38“闪电”战斗机将负责后续160-240千米左右航程的区域,以上各型战斗机陪同的总航程已达700千米。1943年秋末装备改进机翼和副油箱的P-51“野马”战斗机抵达英国,美国轰炸机可以享受1000千米的护航航程,这个距离足以保护攻击柏林的轰炸机群。
■欧洲上空密集编队的P-51“野马”战斗机群,经过改进和携带副油箱后这种战机不仅可以为B-17轰炸机提供直达柏林的全程护航,而且在数量上和质量上都具有压过德军战斗机的明显优势。
1943年10月,美国陆军航空军下属的第15航空队开始加入对纳粹欧洲的战略轰炸。这支以意大利为基地的部队主要负责攻击德国控制下的南欧,以及东欧的油田产区,现在第三帝国在白昼需要面对两支强大轰炸机部队的威胁。此外,美国飞机产量也达到能够满足美国陆军航空军的巨大需求,后备部队为前线输送来更多训练有素、士气高昂的轰炸机机组和战斗机驾驶员。得益于此,1943年12月,第8航空队发动了首次超过600架轰炸机的大规模空袭行动。
■美军第15航空队队徽。
■1944年从意大利起飞的第15航空队B-17编队。面对盟军不同方向来袭的两支强大空中力量,疲于奔命的德国空军越来越感到难以支撑,其飞行员的巨大消耗和油料匮乏使得战斗机产量的提高变得逐渐毫无意义。
1944年1月1日,美国陆军航空军任命卡尔·斯帕茨中将(Carl Spaatz)统一指挥第8航空队和第15航空队。斯帕茨抛弃了他的前任固执地让重型轰炸机编队孤军深入德国腹地的攻击策略,对第8航空队和第15航空队的联合使用也让美国驻欧轰炸机部队综合战力达到一个新的高峰。盟军的制空权学说得以上升到一个更高的实践层次:不仅要继续攻击德国的基础航空工业,还要增强护航战斗机数量以取得对纳粹空军战斗机的压倒性优势;美国战斗机飞行员除了执行保护重型轰炸机的任务,兼具从高空中寻觅战机的自由权——无论敌机是来自空中还是呆在地面。
■卡尔·斯帕茨(1891.6.28-1974.7.13),美军陆军航空兵四星上将,1914年毕业于西点军校,1942年5月任第8航空队司令,不久转任驻北非的第12航空队司令,1943年11月任驻意大利盟国空军司令(指挥美军第15航空队以及当地的英国皇家空军),1944年1月起出任美军驻欧战略航空兵司令(统一指挥第8航空队和第15航空队),1946年接替阿诺德任美国陆军航空军司令,1947年9月美国空军独立成军后出任首任参谋长,同时军衔改为空军四星上将,1948年8月退役。
■这幅航空画表现的是1944年1月11日,德军王牌飞行员安东·哈克尔(Anton Hackl,最终战绩192架,包括34架四引擎重型轰炸机)驾机爬升到美军第8航空队第381轰炸机大队的B-17机群上方,准备发动俯冲攻击。当天第381大队在轰炸德国城市奥舍尔斯莱本(Oscherleben)时损失了8架B-17,画中哈克尔的座机是一架Bf-109G。
重组后的美国驻欧战略航空力量加快了从空中和地面摧毁德国空军的力度,对德国的工业体系则进行系统性的选择破坏。2月初,改变的效果立竿见影,第8航空队第三次攻击施韦因富特出动的231架轰炸机中只有11架被击落,同期攻击德国其它城市的600架轰炸机也损失甚微。2月22日到25日所谓“关键的一周”几天时间里,美军出动了超过3800个昼间架次,英国皇家空军轰炸机司令部出动了超过2300个夜间架次。虽然“关键周”期间第8航空队损失了244架重型轰炸机和33架战斗机,但是他们对德国的飞机制造厂和轴承车间掷下了10000多吨炸弹,这个数字超过他们在整个1943年的投弹量。同期德国方面有数百架飞机毁于空中和地面(关于德机的损失,交战双方公布的出入较大,盟军宣称的数量为900多架,德国人公布的则比这个数字少得多)。
由于战斗机的护航范围延伸到莱茵河一带,第8航空队轰炸机的损失比率现在反过来低于德国空军拦截战机的损失比率。美国轰炸机单次出击行动的损失率已经降低到10%以下,而德国战斗机的损失率正在节节攀升。比如1944年2月,纳粹空军单发战斗机损失率为33%,飞行员损失率为20%,其中包括数名战绩在100架以上的超级王牌。1944年前四个月中德国人一共损失1684名战斗机飞行员,他们不得不将众多缺乏经验的“菜鸟”投入与美国飞行员的战斗中。德国人最大的麻烦是美军在1943年秋加入欧洲战场的新式战斗机,包括P-38、P-47和P-51的最新改型,它们和英军的“喷火”和“台风”战斗机一道让德军非常头痛。
■1944年2月21日,德国空军超级王牌海因里希·巴尔少校(Heinrich Bär,照片中间位置者,总战绩221架)在查看他的第184个战果——第8航空队第91轰炸机大队的B-17“沃希托小姐”号(Miss Ouachita)。不过当时战争的发展趋势是盟军逐渐掌握了欧洲战场制空权,德国空军的抵抗越来越捉襟见肘,大量新手飞行员的加盟导致德军战斗机和人员的损失率越来越高,幸存下来的尖子飞行员们还在苦苦支撑着这将倾的大厦。
1944年前六个月,争夺欧洲上空制空权的战役进一步升级。这个阶段“直射行动”的重点完全转移为1944年6月6日入侵欧洲大陆的“霸王行动”做准备。德军在诺曼底登陆期间完全丧失了制空权,其每况愈下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战争结束,盟军登陆行动的成功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1944年1月到6月进行的那些空中战役。同时,纳粹空军的残余力量为了保卫德国的城市和工业区,依旧持续全天候地对抗着空前强大的英国皇家空军和美国陆航。德国飞行员在空中等待对手的轰炸机和护航战斗机出现时,他们自身既是狩猎者也是猎物,因为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野马”和“雷电”战斗机飞行员们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致命空中杀手。
■表现P-51“野马”击落德军战斗机的油画作品,进入1944年后德国空军在面对空前强大的美国陆航和英国皇家空军时,自身也沦为对方的猎物。对手愈战愈强,德军的损失越来越大,但走投无路的纳粹德国却不得不苦苦支持
。
胜利与反思
“直射行动”一直持续到欧洲战场临近尾声,那时的德国空军如同行将就木的第三帝国一样,越来越虚弱直至丧失最后的抵抗力。盟军达到了牢牢控制欧洲制空权的最初目的,只是整个进程并没有像他们预计期盼的那样发展。全天候的战略轰炸没有一举碾碎纳粹空军,也没有摧毁德国的航空制造业,而是将它的战斗机部队吸引过来渐渐消耗掉。在这个过程中,德国空军损失了它最宝贵的资源——飞行员。没有熟练的飞行员,德国的航空制造业生产出再多的先进战机也无济于事。
二战美军昼间精确战略轰炸教条失败的原因在于它建立在三个前提条件的基础上。第一,该理论基于阿诺德和轰炸机制胜论支持者错误地判断轰炸机群可以在没有护航战斗机的情况下完成摧毁或压制敌人工业生产的目的。但是B-17和B-24都没有达到期望值,德国空军抓住“空中舰队”的弱点让重型轰炸机和机组人员经历了极端的损失。1943年10月8日到14日“黑色的一周”之后直到新的空中战略出台之前的一个多月时间里,盟军的战略轰炸陷入了停顿状态。第二,昼间精确战略轰炸的支持者们想当然地认为平民是第三帝国防御的薄弱环节,一旦对城市的工厂、电力和运输系统进行破坏后市民的士气将受到沉重打击,甚至可能出现反对纳粹政权的暴动。不过盟军高层严重低估了第三帝国治下人民的坚定意志力,后者面对艰难困苦的决心没有随着战略轰炸而瓦解,反倒是在德国宣传机器的煽动和鼓舞下更加众志成城。第三,盟军相信战略轰炸可以摧毁德国的军工基础,扼杀其继续战争的能力。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德国人具有非凡的组织协调能力,从早期的战略轰炸中吸取教训后德国官方很快下令将重要的工业区进行疏散,并发展出一整套应对大规模全天候轰炸的卓有成效的生产流程。纳粹德国的军工生产在战略轰炸已经进行到后期的1944年才达到顶峰,这是对盟军实行该战略的极大讽刺。
■1943年10月14日空袭过后的施韦因富特,一群外籍劳工正在德方人员带领下清理VKF公司二号工厂轴承车间的受损铣床。轴承可分为滚珠轴承和滑动轴承,前者在军事工业上的运用尤其广泛,是战争机器正常运转的润滑剂,所有的飞机、战车、军舰都得用上大量的滚珠轴承,这也是盟军不惜代价对施韦因富特的轴承工厂欲除之而后快的原因。
当美国在参战的第二年发起空中战役的时候,它面对的是经验丰富同仇敌忾的德国空军。到1943年美国轰炸机侵入第三帝国本土后,德国战斗机司令部开始认真对待这支强大的力量。那年的8月到10月,美国驻英国本土和北非的轰炸机部队都遭受了惨重损失。第8航空队在“黑色的一周”中的物质损失超过它能承受的极致,机组人员的伤亡率为惊人的25%,这使得美军的昼间战略轰炸实际上在1944年1月之后才重新开始。随着美国轰炸机损失的节节攀升,美军高层不得不承认战略轰炸战役的暂时失败,这直接导致原有的那些空中教条发生改变,变化主要体现在“直射行动”具体执行过程中的修改和将作战重心转移到为即将到来的“霸王行动”争夺制空权上面。“直射行动”为盟军带来了诺曼底登陆的胜利,并让前往柏林的空中道路畅通无阻。
“直射行动”最终取得了成功,第二战场的顺利开辟完全改变了欧洲战场的格局。盟军取得西欧的制空权不仅仅是靠“具有强大自卫能力”的轰炸机群,还有辛勤出动英勇迎战德国空军的战斗机飞行员们,这两个角色缺一不可。美军空中力量的高层像他们陆地上的前辈们一样体会到了德国军事理论家和军事历史学家卡尔·冯·克劳塞维茨(Carl von Clausewitz)的精辟观点——要取得战争的胜利,首先需要做的和最重要的事情都只有一件,那就是摧毁敌人的武装力量。“直射行动”再次证明这一点,美军要取得空中优势首先应该做的是消灭敌人的空中力量。
■1945年4月13日,第8航空队第398轰炸机大队的B-17堂皇战阵前往攻击德国北部城市新明斯特(Neumünster),此时德意志的天空对盟军而言已经是畅通无阻。不到一个月后的5月8日德国投降,欧洲战场以盟军的胜利告终。
附录:欧洲上空的霸主——B-17“空中堡垒”重型轰炸机
B-17“空中堡垒”(Flying Fortresses,也叫“飞行堡垒”)是波音公司为美国陆军航空队开发的四引擎重型轰炸机,原型机于1935年完成首飞。战胜道格拉斯公司和马丁公司等竞争对手以后,波音公司于30年代末期开始大量生产这种体形庞大的空中武库,这也是历史上第一种投入大批量生产的大型航空器。B-17的主要型号从A型发展到G型,并有众多衍生型号,总产量为12731架。
B-17重型轰炸机在二战中主要投入欧洲战场,大量装备第8航空队和第15航空队作为美国昼间精确战略轰炸的主力,配合英国皇家空军夜间轰炸机部队共同构成了对轴心欧洲的大规模战略轰炸行动。B-17摧毁了大量的欧洲城市、工厂,为盟军进攻西欧的登陆行动以及击败第三帝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同时也造成了无数的无辜平民伤亡。还有一部分B-17参加了太平洋战场的战斗,但是发挥的作用有限。
作为一种可以在高空投弹、载弹量大的远程轰炸机,美国人在设计之初就把B-17当成一种战略武器。虽然在航程方面稍逊于B-24“解放者”,但是B-17杰出的生存能力深受盟军飞行员的欢迎。密集的自卫火力、超强的抗击打能力、优秀的机腹迫降能力都使得B-17是名副其实的“空中堡垒”。经常都有遭受沉重打击伤痕累累的B-17奇迹般地返回基地,大量类似的宣传照片也极大地提升了该型飞机的声誉。第8航空队大部分机组成员都对B-17非常满意,而且战场上的数据也说明了这一点——B-17在二战中的投弹量是所有型号的美国飞机当中最高的,投掷在德国占领区上的150万吨炸弹有65万吨来自于B-17(美国陆航所装备的B-17投掷约58万吨,英国皇家空军中所装备的B-17投掷约7万吨)。当然B-17也并非无懈可击,在战争中总共损失4750架,其中绝大多数为德国空军所为。
B-17性能一览表(以生产数量最多的B-17G为例)
发动机:4具赖特R-1820-97“旋风”星型发动机,配备通用电气B-22涡轮增压器,单台功率1200马力(约895千瓦)。
性能:最大时速462千米,巡航时速293千米,着陆时速145千米,爬升率4.6米/秒,最大升限10855米,最大航程3219千米(载弹2722千克时)。
重量:空重16391千克,正常起飞重量24495千克,最大起飞重量29710千克。
燃料:正常燃料容量9538升,携带了额外油箱后总燃料容量13671升。
尺寸:翼展31.62米,全长22.66米,全高5.82米,翼面积131.92平方米。
武备:13挺12.7毫米机枪(颚部炮塔两挺,机背炮塔两挺,腹部炮塔两挺,尾部炮塔两挺,颊部机枪两挺,腰部机枪两挺,无线电操作员一挺)。最大载弹量7900千克。
■一幅绘画作品将B-17塑造成了飞行在高空中的坚实强大堡垒,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它的实战表现也印证了这点——对于敌方而言它就是一个坚固、破坏力巨大的飞行城堡。
■图中的这架B-1 7垂直尾翼受损,水平尾翼已经丢失一半,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它向身下的德国城市掷下随身携带的“礼物”。
■一架机头严重损坏但仍返回己方机场成功降落的“空中堡垒”,其强大的战场生存力让对手头疼不已,也是超级王牌辈出的德国飞行员所承认的最难击落的机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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