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代赋税真怪！湖南人除了钱粮，还要为帝国抓鸟拔毛，这是为何？

相比今天南方地区的富庶，秦汉之时南方却多未开发之地。在今湖南一带的武陵山区，当地人民还要承担一种奇怪的义务，那就是“捕鸟”，这是为什么呢？

一、里耶秦简中的“鸟”

2002年，湖南龙山县里耶古城中出土了一批简牍，简文中有十几条跟“捕鸟求羽”有关，里耶秦简中还有关于捕鸟的记载，如“一人捕鸟：城”。这些记载是当时秦帝国迁陵县政府命令奴婢去劳作的官府文书。官府要定期将新到的奴婢分配到不同的工作岗位上。一般来说，奴婢干的活，都是筑城、种田、养殖之类常见的工作，怎么会有“捕羽”“捕鸟”这样奇怪的工作呢？

里耶古镇遗址

这就要涉及到迁陵县的位置，也是就简牍出土的位置。出土之地里耶位于今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龙山县。根据简牍上的内容，秦时这个地方属于洞庭郡。其实，史书上并没有洞庭郡的记载，不过根据《汉书·地理志》的说法，这个地方应当属于汉代的武陵郡。

这个地区是秦国灭楚国过程中最后征服的地区，而这里居住的人群，都是蛮族。在楚国时期，这里距离楚国的核心区域很远，楚国对于这一地区也只是实行名义上的羁縻统治。

武陵山区

秦统一这一地区之后，秦国的制度也推广到这里。为了统治洞庭郡地区，秦向这里派遣了大量的外地官吏和戍卒，来管理这里的濮人、杨人、臾人等土著蛮族。

一般来说，秦灭六国后，就在六国故地设置郡县，然后派守令前去治理，当然，这些郡守、县令都是秦人。对赵、魏、韩、齐、楚、燕等山东六国人来说，这些秦吏都是“外国人”。

兵马俑里的秦人

总之，秦制与“外国人”突然涌入这一地区，形成一个秦人官吏、汉人庶卒、服役奴婢、蛮夷百姓共处的特殊形态社会。最底层的奴婢和蛮夷黔首都要从事政府安排的一些工作，包括“捕鸟”和“捕羽”。

二、“捕鸟”与“献鸟”

简牍中的“捕鸟”，不是什么鸟都捕，而是捕捉珍稀的鸟类。这是因为，向皇帝进献奇珍异兽，是古代地方官为求得赏赐或升迁而乐于做的事情。西汉平帝时，边裔向朝廷进献了一只白野鸡和一只黑野鸡，朝廷将其作为宝物，十分重视。

战国时期，珍禽还可以用作两国交聘的礼物。比如齐王曾经派遣淳于髡献“鹄”给楚王。但刚到楚国，这只鸟就飞走了。淳于髡不慌不忙，带着空笼子就去见楚王了。

见到楚王后，他对楚王说：“齐王让我来给大王献鹄，可途径水上的时候，我不忍心看到鹄受渴，就想把它放出来喝点水，结果这鸟就趁机飞走了。我本来想要自杀的，但怕大王您担上因为鸟兽玩物而使士人自杀的恶名。找到相类的鸟很容易，但我实在不忍心欺骗您。我本来想要逃到他国，但又怕齐、楚二国断了使节。特来向大王认错。”楚王听了不但没有责罚他，还给他赏赐了很多财物。

影视剧中的淳于髡

迁陵县地处湘西，这里又是武陵山区，秦汉时基本处于未开发的状态，所以生活着各种珍稀物种。这里承担进献珍禽的义务也就不足为怪了。于是，捕鸟的任务就落到了奴婢和当地土著身上。

里耶秦简中还有这样一个故事，迁陵县有个叫 “文”的小吏，不想干送鸟的工作，于是把文书上的名字削去，推给了小吏“适”，但“适”也没接受。与淳于髡的幸运结局不同，最终，郡里惩罚了他们的上司“赵”。可见，当时向上级送鸟是这一地区十分重要的政治任务，而对小吏们来说，这也是一个十分棘手的差事。

湘西地区

三、“捕羽”与羽赋

如果说捕鸟是为了统治阶级欣赏把玩，那单纯的“捕羽”又是为了什么呢？这可能牵扯到当地一项比较特殊的赋税，那就是“羽赋”。

里耶秦简中也说，秦始皇二十七年（前220年）的时候，当地就向上级交纳了羽赋2500份。可见在当时，南方蛮夷把“羽”作为赋税是一种传统，这是一种因地制宜的赋税。

问题是，政府要这么多的羽毛做什么呢？秦惠王兼并巴中后，以巴氏为蛮夷的君长，那里的民户，每年要献鸡羽30鍭。这个“鍭”是羽赋的单位，汉代的词典《方言》中说：“箭，自关而东谓之矢，江淮之间谓之鍭，关西曰箭。”从这里可以知道，政府征收的羽毛都是用来做箭的。里耶秦简上还说，当地政府有专门的机构将收来的羽毛做成箭，然后上交给中央九卿之一的少府。

影视剧中的秦惠王

当时在市场上还可以买羽卖羽，可能因为当地捕羽的人手不足，完不成上级要求制作的箭。因此，小吏们就会出钱收购羽毛。

捕鸟是秦帝国日常运行的必备环节，秦帝国自建立起，就没有停下滚滚向前的战车，北向匈奴、南向百越，战争一直在进行，在冷兵器时代，箭是一种十分具有杀伤力的远程武器，是必不可缺的军用物资。因此，这是地方必须承担的一种义务。

文史君说

里耶秦简揭开了秦帝国南方地区一些有意思的话题，例如“捕鸟”、“捕羽”。传统观点中国古代农民的赋税无非钱与粮，但在一些南方地区，帝国也会因地制宜，征收一些特殊的赋税，服务于帝国机器。没有这些鸟羽制作的箭，秦帝国如何能战争北战统一天下？

参考文献

陈伟等主编：《里耶秦简牍校释》，武汉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

魏斌主编：《古代长江中游社会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版。

游逸飞：《里耶秦简所见的洞庭郡——战国秦汉郡县制个案研究之一》，武汉大学简帛网，2015年9月。

（作者：浩然文史·烂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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