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6年旧金山大地震如何影响美国西部的经济活动分布

本文为“量化历史研究”第 417篇推送

1906年旧金山大地震

经济活动的地理分布是不均衡的，多数经济活动往往集中在少数的大都市地区，一种解释即为获得规模经济。但一些研究表明，重大历史事件也会对经济活动的地理分布产生重要影响。本文探讨了1906年旧金山大地震对美国西部经济活动分布的长期影响，通过比较地震前后受不同程度影响的城市人口规模，发现受灾更严重的城市相对于受灾较少的城市人口增长率低，受灾较少的地区在地震后立即成为具有吸引力的移民目的地。灾后半个多世纪以来，经济活动的空间分布没有表现出新的变化，表明地震对经济活动地理分布的影响几乎是永久的。

作者建立了双重差分模型（DID），使用事件研究回归（event-study regressions）方法来评估地震强度如何影响人口规模。研究区间为1890-1970年，覆盖了地震发生前后的几十年。研究样本包含美国西部加利福尼亚州、俄勒冈州和内华达州的746个城市，这些城市因其与震中的距离不同而拥有不同的破坏强度（后文使用距震中的距离计算破坏强度）。显然，与震中的距离和地震破坏强度之间是显著负相关的，如图1。

图1 地震强度与距震中距离的关系

作者构建了一个双重差分模型来估计结果。其中，因变量是不同时期城市人口规模的对数，关键解释变量是地震破坏强度与时间固定效应形成的交互项。其他变量包括城市经纬度控制变量、城市固定效应等。

图2显示了事件研究的回归结果（横轴表示年份，纵轴表示城市人口）。A组用最小二乘法进行直接估计，结果表明1906年地震后，受影响较大的城市比受影响较小的城市人口增长较少。有趣的是，两类城市的人口规模差距直到20世纪40年代才有所扩大，之后趋于稳定。A组结果还表明，地震强度与灾害发生前的人口规模之间没有显著关系。

B组使用二阶段最小二乘估计，结果显示地震对城市人口产生了同样的影响。并且经过计算，作者发现地震强度每增加一个级别，该城市当年相对于1900年的人口规模就减少40%。从1940-1970年，这种影响效应逐年略有增加。同样，B组结果也表明地震强度与灾害发生前的人口规模之间没有显著关系，进一步证明地震对人口规模具有长期影响。

图2 地震强度对城市人口规模的影响

C组到F组进一步在B组的基础上进行稳健性分析。C组去掉了所有距离旧金山50-260英里范围内的城市，D组则去掉了中低破坏强度的城市，E组控制了其他城市到旧金山和洛杉矶的距离以规避其他事件的影响（例如洛杉矶港于1907年12月开放可能吸引了不受地震影响的人口），F组则控制了1890年和1900年的城市人口（两者都受时间固定效应的影响）。

结果显示，C组到F组的结果并没有发生本质改变，地震后受影响较大城市的人口规模仍然显著下降，尽管估计系数略有差异。此外，作者还做了其他稳健性检验，控制了其他可能影响城市规模的变量：气候条件、海拔、植被适应性、地震风险知识的传播等，研究结论仍然具有稳健性。

接下来，作者使用制造业数据表征经济活动，同样采用以上模型，探究地震强度对经济活动的影响。图3显示了1890-1970年间制造业多种指标的演变情况。从A-D组的估计结果可知，地震发生前的十年间，受影响较大和较小的城市在工资（A组）、工人数（B组）、企业数（C组）和增加值（D组）几个方面的差别没有出现变化。

从1920年起，地震强度与制造业活动之间才开始表现出显著的负相关性，地震对人均工资水平和人均附加值都产生了负向影响，且样本期结束后这一影响也没有消失。但是总体而言，实证结果显示，震后受到较少影响和未受影响城市的经济活动相对大幅增加，这与本文接下来测算的人口变化趋势是一致的。

图3 地震强度对制造业各指标的影响

为什么受地震影响较大的地区经济活动会相对减少呢，可能是因为地震后大量的人群迁徙到受影响较小的地区。作者通过建立四个回归模型，分析了1900-1910年期间地震对移民的影响，结果如表1所示。表中（1）-（4）四个模型的自变量都是地震强度，因变量分别是从外州迁移来本地的人数比重、外州出生的人数比重、外州的移民迁入率、本地人口的迁出率。

结果显示，地震发生后，受影响较小的地区大量迁入新移民。受影响较大地区的出生率出现下降，地震每增加一个级别，其出生率下降2%。迁入受影响较大地区的新移民出现下降，地震每增加一个级别，其迁入率下降11%。但是，地震并没有显著影响本地人口的迁出率，也就是说，地震将新移民转移到了美国西部受影响较小的地区，但并没有使已经生活在受影响较大地区的人口大规模迁出。

表1 移民回归分析结果

总之，1906年旧金山大地震从根本上改变了美国西部经济活动的空间格局。当人口的地域流动性很高的时候，较大的历史事件很有可能对经济活动的地理分布产生重大影响，并且这一影响是持久的。受影响较大地区的人口规模和制造业活动持续下降，而受影响较少和未受影响的地区出现了人口和产业的集聚。

轮值主编：何石军 责任编辑：彭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