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功成万骨枯：从考古发掘看秦陵劳工的悲惨生活

2003年，考古学家在秦国兵马俑前的窑址发现了一处乱葬坑，里面出土了秦朝的劳工遗骨。仔细分析这些遗骨的细节，有助于我们窥探当时劳工的悲惨命运。他们的存在，也足以打碎今人的种种不切实际梦幻。

由于秦法非常严明，所以很多本国居民和被征服的六国人都容易犯法，成为国家机器蓄养的奴隶。在北建长城、南戍岭南和砍伐湘山树木的过程中，他们就是最廉价而且高效率的劳动力。部分骨骼的附近和身上，都有金属质地的枷锁与刑具遗迹。说明他们是长期在被强制情况下进行劳作。

秦法有多种手段将人变成劳工

也是为了应对高强度的征兵和备战状态，秦法除了严酷的肉刑之外，会以沉重的体力劳动补充劳人力缺口。比如私下搏斗和比武受到严格禁止，如果砍断对方的发髻或者破坏了对方的眉毛、胡子，都要被罚为苦力。即使用侮辱性的面部刺字、耏、剃发、割鼻、断脚趾等手段进行惩罚，也会在最大限度上保留当事人的四肢完整和基本劳动力。为的就是能让他们继续为国君服役，绝不让犯罪者一击毙命。

除了对当事人惩戒，秦国还异常强调对身边邻里和目击者的约束。通常让5个家庭编组为为一个伍，10户居民变为一个什。如果邻居有犯罪行为或隐瞒不报，那么自己也很容易受到牵连。甚至按照里耶秦简的记载，在百步之内目睹凶杀案却不上前制止，那么目击者也是有责任的。缴纳相当于2套甲胄价格的赎金。以武器作为罚金的形式，也体现了秦人尚武嗜杀的极端作风。

秦始皇陵就当时最重要的帝国工程

当然，也有人无力赎罪偿还，必须为国家服劳役的债务奴隶。这些人先前可能已通过军功获得爵位，但最后的结局依然凄惨。只是因为有一定爵位，所以能在死后留下带有家乡信息和对应身世的墓碑记载。

此外，官营或者民营的手工业作坊内也有大量奴隶劳工。由于修陵牵涉到不同的工种，所以在秦人会尽全国之力调集各地的工匠去关中。从目前出土的瓦片文字来看，至少有来自临晋、安邑和安阳的不同人群，大都属于被征服区居民。证明秦国为了修建大型工程，会不计成本的调集天下的人力物力。

陕西临潼出土的铁质镣铐 专门给刑徒使用

最后，战俘和重罪犯也是难逃劳役之苦的特定群体。在秦灭列国的过程中，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战俘。除了高级别战俘会被立即处死，或用于交换己方的战俘、勒索土地的肉票外，普通战俘大都被用于服劳役。

在总数达121具的尸骨中，还有1具因带有欧罗巴人种特征而引起热议。他的来源很可能是长期与秦人征战的西戎部族。例如北方的义渠、乌氏或者河西的月氏、塞人等部族。这个白种劳工很可能就是秦人称霸西戎过程中被虏的外族俘虏。因为战败或者触犯了秦国严密的法律，最后被投入了悲惨的劳工大营中。他的经历远在张骞开辟丝路之前，只是没有在史书中留下姓名。

包括义渠在内的战俘群体都是劳工来源

在生活来源上，劳工的衣食需要由国家供给。但实际的国家补贴非常有限，几乎是杯水车薪。比如按照出土的秦律记载，修陵人的冬衣价值110钱，夏衣55钱，个头小的人的费用为一个精壮劳动力的2/3。没有劳动力的隶臣妾，冬衣每人缴纳55钱，夏衣每人缴纳44钱。个头小的因为用料较少，可以只缴纳4/5或3/4。

实际生活中，这些衣服显然是不够的。当时的粗布短衣，难以承受较重的劳役磨损，所以劳工还是需要额外购买来补充衣服。这还不算饮食、医药等方面的各种开销。修陵人在微薄粮饷无法覆盖所有开支的情况下，就不得不反复地向秦国当局贷款，欠款也都会被算在劳工头上。这样，修陵人只能继续用劳役来偿还欠债，跌入永无止境的恶性循环。最终往往是劳累到死！

秦始皇陵乱葬坑中的骇人景象

从这些骸骨的磨损率、骨垢和龋齿状况来看，他们的骨骼粗壮，上肢骨、下肢骨的肌脊隆起得很明显，甚至还有不少人的尸骨有骨折痕迹。但这些人却没有意外死亡的证据，证明修陵人生前可能是在带病工作。但当局会维持最低限度的饮食和卫生条件，保持着让他们不死。即使带着刑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劳工也要在沉重的压力之下继续劳动。

劳工的居住环境同样非常恶劣。根据考古发掘显示，他们只能住在统一安置的大窝棚里，勉强支撑最基本的保暖和休息需求。

劳工们几乎无法摆脱整日的重体力劳作

从附近的刑徒乱葬墓区的情况看，很多刑徒都尸体不全。或是头身分离，或是四肢不全，也有人被拦腰截断。但他们都带着刑具就被草草掩埋，最后残肢是和刑具一起重见天日。可见不少人最后若没有病死，也是因各种处罚而被终结生命。

为帝国奉献了精力和血汗的秦陵劳工们，最后归宿也是五花八门。有的工匠会被秦二世突然下令，永远封存在秦始皇陵的墓室里。还有的人在服刑之后被斩或断掉手足，连同自己的铁质枷锁一起下葬。后来当周文的起义楚军杀到关中，这些半军事化的刑徒劳工就被组织起来对抗前来讨伐。但所承担的角色大都只是炮灰，专门用于和先前的同胞们手足相残。最后在巨鹿之战中被项羽下令集体活埋。

不少逃跑的劳工也成为反秦义军成员

不过，还是有小部分人得以继续存活。他们怀着对秦国的满腔怒火，转而跑去加入项羽刘邦等人的反秦武装。最后将秦人施加于自己的恐惧再回报给对方，制造了河南义马的楚军抛尸坑。秦人本想用他们构筑自己的万世一系，最后却免不了遭到最残酷的反攻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