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身后率真的文洁若

“讲真话”的萧乾不在了，留下了爱“讲真话”的率真文洁若。

文洁若抵制日本作家三岛由纪夫。她说：“我翻译过很多日本小说，但对一些日本作家也不是太喜欢，比如三岛由纪夫，他的语言很美，可他总是号召‘毁灭的美’，写得很残忍。我也不太喜欢村上春树，觉得没什么价值。”

她曾正告日本文学翻译家叶渭渠,“替日本右翼作家三岛由纪夫翻案的国际讨论会，1995年没开成，今后更开不成，永远开不成！”

从小到大，她的好恶就常常延续到生活中。有一次，她亲眼见到一个日本士兵在电车上试图当众强奸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而她那个时候十五岁。从那以后，她再也不坐电车了。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那天，文洁若非常高兴。她讲了一个故事，说一个美国人去参观广岛的二战陈列馆，用英文留言：You deserve it，my uncle died in the Pearl Harbor.（你们活该，我的叔叔还死在珍珠港了呢。）讲这件事时，她开心地笑着，少年时代的率真一点儿没有因为年老而失去一二。

文洁若有自己喜欢的作家，也有自己不喜欢的作家，她只遵从自己的内心而喜欢或不喜欢，说话也从不遮掩。

“我挺喜欢老一代的中国作家，比如巴金，他后期风格变化很大，他早期的书，像《家》《春》《秋》，法文版译得不太好，法国人将其中吐痰等细节都删掉了，成了‘洁本’，自然没什么影响。但法国人很喜欢《寒夜》，这样的书他如果能多写几本，也能拿诺贝尔奖，可惜后来他不得不去写‘应命文学’了。”

“我不喜欢当下的一些作家，中文外文都没底子，只关心‘小时代’，忽略了大时代，这种人我不喜欢，我不会去看他的电影，也不想看他的书。”

“我很喜欢鲁迅，直到今天也没人能超越他。我挺不理解，为什么今天这么多年轻人喜欢张爱玲，我觉得她不如丁玲。比如她的代表作《金锁记》，写一个女儿原来抽大烟，后来戒掉了，她的男朋友来看她，正在楼下等着时，她的那位母亲却说，她得抽几口才能下来呢。一句话就把人家给吓跑了。后来儿子结婚了，这位母亲又挑拨离间，把媳妇气得在床上躺着起不来了。《红楼梦》中王熙凤那么恶毒，对巧姐也还让着三分，哪有母亲这么害自己子女的？把人性写得这么阴暗，有什么意思呢？对这样的作品，大家迷得不得了，其实张爱玲在美国晚境艰难，美国人认可聂华苓等，却不太认可她。相比之下，丁玲的作品至少健康、爱国。”

“今天一些年轻人偏好肤浅的东西，不爱看深刻的作品，王蒙曾说过，两亿多人看《机器猫》，看上两三年就都成了白痴，我觉得他说得有一定道理。”

“当然，今天也有很多喜爱阅读的年轻人。日本作家石原慎太郎奥运会时到北京来，说最敬佩的是中国的志愿者们，无怨无悔地帮助别人，不像今天日本青年那样没志气、无所适从。可见，一切总会慢慢好起来。”

“比起邵荃麟和冯雪峰，聂绀弩算是幸运的，因为他在新时期活了七年（1979—1986），八十三岁时去世，也算是高龄了。邵荃麟这个杰出的文学评论家、小说家，于1971年被‘四人帮’迫害致死。冯雪峰是七十三岁时含冤去世的，也未能盼到粉碎‘四人帮’的那一天。”

比起聂绀弩，萧乾又是幸运的。晚年的萧乾，在生命的最后二十年，这位未带地图的旅人，重拾了精彩。更为幸运的，是萧乾去世后，还有奉其为宗教的文洁若延续着他人生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