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起眼的宿敌让强大的汉王朝陷入了灭亡的泥潭

原题：不起眼的宿敌——让汉朝陷入泥潭的羌人部落

汉朝，是古典中国的一个高峰，在它的前半生中，匈奴扮演着宿敌的角色，但当它彻底压制了宿敌以后，一个不起眼的敌人，将成为他的心腹大患，那便是西北地区的部落民——羌人。这支古老的部落民族松散弱小，却在东汉强权之下爆发了惊人的能量，两者的冲突甚至持续了百年之久，这究竟是一场怎样的战争，又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局面的呢？让我们翻开历史的书卷寻找答案。

【现代羌人】

古老的部落

羌人的历史非常久远，最早的记载源于商代的甲骨文，是商人对西部民族的蔑称。随后，在周代商朝的战争中，羌人参加了周人的反抗军，成为了灭商的功臣，那些与周交好的部落摆脱了羌的蔑称并与周人世代通婚，逐渐融入了华夏民族，而那些关系疏远甚至敌对的羌人部落则以戎代称，一直持续到春秋战国。秦厉公时，一个名叫的无弋爰剑的羌人被秦人奴役，他在逃脱后成为河湟之地羌人部落的酋长，当他死后，他的子孙世代成为酋长，还发展出新的部落，至汉代时，已有150余种，他们广泛的分布于新疆、西藏、河湟等地，是汉代羌人的主体。

【羌人成为了灭商的功臣】

羌人是典型游牧民族，《后汉书》记载他们“所居无常，依随水草。地少五谷，以产牧为业。”原始的生活环境和习俗使得羌族民风彪悍，汉人称赞他们坚强勇猛、吃苦耐寒，好勇斗狠的天性就像野兽一般，不光如此，由于羌人奉行实力至上的信条，崇拜强大的战士，因此把战死看作是吉利的事情，悍不畏死的风气培养了许许多多的优秀战士。除此之外，作为游牧民族的羌人还拥有高大的河曲马，这种马平均肩高约140cm，体格强壮，适合突击或者拉挽重物，于是，当彪悍的羌人战士跨上他们高大战马的时候，一支优秀的突击骑兵就应运而生了，汉军对于羌人的作战特点印象深刻，称“其兵长在山谷，短于平地，不能持久，而果于触突”，正是这样的特点，决定了汉、羌战争的局势发展。

【体格健壮的河曲马是羌人骑兵的战斗力保障】

冲突与征服

在秦汉交接之际，羌人为匈奴所征服，随后作为匈奴的附属被卷入了汉匈战争之中，战争和匈奴的奴役摧残着羌人，因而生活于湟水流域的的研种羌上书汉廷请求内附陇西郡，汉景帝欣然允许，自此，羌人与汉朝建立了密不可分的联系。公元前118年，羌人集结万人起兵，并与匈奴相约攻汉，7年后，汉武帝为报复派遣十万大军出征，扫荡了整个河湟地区，将作乱的羌人驱赶至青海湖一代，随后在河湟地区修筑要塞，迁徙郡民，建立了一条隔绝羌人的防线，还设立了护羌校尉一职予以维持。

【羌人居住的土楼】

武帝的策略虽然并不明智，后续的汉帝却继承了这种战略，不断挤压羌人的生存空间，这导致了羌人的反抗，公元前88年，羌人再度与匈奴相约攻汉；公元前61年的3月，早就归附汉朝的归义羌起义，攻破城邑，诛杀汉吏。汉宣帝接到羌人进攻的消息后，立刻征发各郡和中央的兵马共六万于金城集结，老将赵充国也作为总负责人随后赶到，在赵充国剿抚并行的策略下羌人叛乱被敉平，汉宣帝设金城属国，允许羌人一定程度的自治，此后几十年，羌人在汉帝国的强权下享受着脆弱的和平。

【老将赵充国对付羌人颇有心得】

反抗

王莽代汉后，脆弱的和平被打破了，羌人同各路起义军一同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叛乱，但好景不长，东汉建立者刘秀消灭了各路起义军，又用3年时间平定了羌乱，此后汉朝为压制羌人，在他们居住的陇右地区推行郡县制并大量迁徙羌人进入内地，不止如此，为方便武力威慑，汉朝使护羌校尉专领一营兵力随时待命。朝廷的政策强硬，下属官员自然更是变本加厉，汉人地主和官吏们要么奴役羌人做苦力，要么敲诈勒索他们，羌人苦不堪言，双方时而爆发冲突甚至引发战争，积攒了大量怨恨，而这一切在公元107年迎来了首轮高潮，当时汉朝准备放弃西域，为接应西域将士归国，朝廷征发羌人骑兵随边军前往西域，羌人本就苦于汉朝的徭役，现在更是害怕客死他乡，因而在行军时纷纷逃跑，汉军见此不但不予体恤，反而肆意攻击，致使凉州各部羌人纷纷起兵，虽说事发突然，羌人亦缺乏武备，但他们仅靠竹竿、木矛为武器、木板为盾、铜镜为甲就将战火蔓延至整个陇右地区。

【持竹、木矛作战的羌人和农民军没有什么区别】

羌人的叛乱使得朝野震惊，各地的兵力竟无一部可以遏制叛乱，于是朝廷立刻征集中央军和郡国兵共5万余人集结于汉阳，准备增援陇右。第二年春天，郡县的兵力还未及时赶来，按耐不住的邓鹭和任尚就先行率领五营北军赶赴冀县以西，很快，他们立刻遭到了数千羌人的突袭，这支精锐的中央军被击溃，阵亡者达千余人。东部战线的失利并没有引起朝廷的重视，因为此刻率西域军队回程的梁慬趁羌人不备，突袭了凉州河西四郡的羌人联军，取得大胜，而东线的失利仅仅是一次前哨战级别的损失，大军尚在集结，汉军仍有极大胜算。时至冬日，郡县兵相继抵达汉阳，不甘失败的邓鹭便下令任尚和司马钧率郡县兵赶赴平襄与数万羌人决战，结果汉军不敌耐得严寒的羌人，大败亏输，士卒丢盔弃甲争先恐后的逃命，阵亡者达8000余人。

【东汉行政图】

这次正面交锋的失败改变了局势，战胜的羌人趁机向东边的北地郡挺进，在富平建立起政权，首领号为天子，随后召集了武都、参狼、上郡、西河等羌人部落，指挥他们向东进犯并州，向南攻入益州，一度威胁到汉朝的核心三辅地区。面对如此危局，汉朝调整战略，下诏邓鹭班师，随后又召回屯驻汉阳的任尚所部到长安屯驻，并安排西域归来的梁慬屯驻金城，以备增援。汉朝的战略安排并没有遏制住羌人的攻势，虽说梁慬军增援三辅的过程中数战数胜，但率领各郡县兵增援的任仁却屡屡战败，羌军攻破陇西临洮县和金城破羌县，还趁势劫掠了汉中郡的褒中县，汉中太守郑勤得知后率军赶赴当地，谁知羌人早已离去，很快，羌人再次入侵，郑勤认为时机已到，率军出战，结果大败，阵亡3000余人。公元111年的春天，羌军进一步入寇河东、上党和河内三郡，凌厉的攻势逼迫汉朝转入被动防御，勒令魏郡、赵国、常山、中山等地修筑坞堡616座严防死守。此后战局陷入僵持，除了3月时任尚率军于上党羊头山取得小胜外，再无大规模军事行动。

【汉代坞堡模型】

擒贼先擒王

公元113年，僵持的局势终于被打破，汉朝骑都尉马贤、侯霸率军袭击位于安定的牢羌部族，斩俘千人，掠夺牲畜2万头。这一行动再次掀起了双方的大战，羌人为报复汉朝的进攻，于第二年派兵向东进攻扶风县，随后又令陇西的号多、当煎、勒姐等部落首领率部向南进攻益州的武都、汉中。面对羌人的攻势，汉中五官掾程信率壮士与板楯蛮击退号多等部，随后侯霸、马贤率军于枹罕再度击败羌军，斩首200余人，相比汉军的小胜，羌人的胜利更大，为策应东南的战局，凉州刺史皮杨率军于狄道攻击羌军，却被羌军击溃，损失800人，眼看大动干戈只能换来小小的战果，新任护羌校尉庞参只能改变策略，从内部击垮敌人，于是他恩威利诱号多，致使其率7000余人投降，削弱了羌人在西线的实力。

【遭到袭击的汉军】

得知号多投降后的羌人首领为扭转被动局面，立刻安排了吕叔都率一支军队南下益州，结果南征行动因统帅吕叔都被刺杀而失败。连续挫败敌人的汉军于是看准机会展开攻势，公元115年秋，汉军集结8000余人北上，又命陇西的庞参率投降的羌胡士兵7000余人东进与之汇合并击羌人根据地富平。面对汉朝的斩首行动，羌人以汉人杜季贡为将军，率兵先行向西击退庞参所部，但就在羌军把注意力放在西边的时候，东路的汉军攻破了丁奚城，夺得了大量财物，后方遭到攻击的杜季贡为吸引汉军出城便佯装逃跑，伺机于周围设伏，此时的汉军为了扩大战果、抢收粮食便不顾主将命令四散开来、孤军深入，结果遭到羌军伏击，主将司马钧因气恼下属不听节制怒而不救，结果导致汉军阵亡3000余人，残军于当年10月狼狈退回三辅地区。

【精锐的汉军也难免在袭击下覆灭】

时至今日，汉军的军事行动可以说毫无成果，虽然屯兵坞堡的封锁线有效的遏制了羌人的攻势，却也同样的损耗着汉朝的国力，凉州等地因劫掠而破败，更严重的是，为应付羌人叛乱，汉朝共屯兵20余万，加上战争持续了8年，已严重影响了农业生产，耗费的军费更是多不胜数。因此在此次战败之后，汉朝及时调整了思路，首先便是要求征召的郡县士兵退役务农，让他们出钱代役，所得资金再购买马匹组建骑兵，其次就是让骑兵舍弃盔甲轻装上阵，以求消除羌人擅长机动的作战优势，最后，向匈奴南单于借骑兵以增强攻势。果然，在新战术的影响下，汉军接连获胜，先后于丁奚城、灵州击败羌人，斩首共1200余，接着攻破丁奚城，又于北地郡袭击羌人据点，杀死了羌人首领的妻子，斩首700余人，俘获大量文书、印绶。虽说取得胜利，但仍不够彻底敉平叛乱，擒贼先擒王，于是汉朝中郎将任尚在公元117年招募了5名羌族叛徒，刺杀了羌人将领杜季贡和首领零昌，仅余狼莫带领剩余羌人拼死抵抗。眼见羌人群龙无首，汉军随即展开攻势，一开始，狼莫军击溃了马贤所率的羌胡降军，但随后便不敌合兵一处的汉军而撤退，汉军紧追不舍，双方相持了两个多月，最终于黄河边的富平上河展开决战，已是强弩之末的羌人终被击溃，阵亡5000余人，狼莫逃走，但很快于第二年被汉军所募羌人刺客所杀，东汉第一次羌人战争宣告结束。

【刺客是汉朝对付羌人的一张王牌】

结语

东汉时期的汉羌战争是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它却往往为人忽略，第一次羌人起义源于汉朝强权美梦下的铁腕统治，却将铁腕强权弄的狼狈不堪，汉朝在此次战争中召集了庞大军力，损兵折将甚多，两个州因战争而破败，还付出了240亿的军费，纵使这样，对付羌人这个体量小的多也落后的多的敌人，最终却只能以非常规的方式取得胜利，这无疑说明了东汉的外强中干，虚无的自信不能带来胜利，若当时的朝臣皇帝能意识到这点，也就没有这样悲惨的后果了，但当局者迷，东汉一直未能吸取教训，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将是持续百年的战争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