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礼·士婚礼》记载,一场合乎礼法的婚姻,是由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六项仪式为核心仪节的婚礼仪式组成的。尽管自秦汉时起,历代大致传承“婚姻六礼”模式,但在此基础上,又因时代、民族、地域等因素影响,而增益减损,出现了却扇、乘鞍、奠鹰、障车、撒帐等多姿多彩的婚姻仪式礼俗。下面,我们就“穿越”回古代,一起去欣赏一场宏大多彩的结婚典礼吧。
一、周代的“亲迎”礼
《仪礼·士昏礼》记载:周代新婿“亲迎”时,穿着爵弁,纁裳。随从们都穿着玄端服,乘坐涂成黑色的“墨车”,前去女家迎亲。
新妇乘坐的车,若新婿为士,则车辆由婿家提供;若新妇的父亲、兄长等尊长的身份是大夫以上阶层者,新妇所乘车,由新妇家自己提供。
新妇乘坐的车辆,装饰和新婿车一样,只是较新婿乘车,增加了遮掩四周的“裧”。
出发前,父亲要向儿子(新婿)敬酒,并嘱咐他遵循礼仪。新婿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新妇穿上婚服,由50岁以上,侍候、教导自己的保姆,及女侍们陪侍。
新婿到新妇家后,翁、婿行礼作揖,进入宗庙。新婿将带来的雁放下,行稽首礼,然后走出宗庙。新婿离开时,新妇在后面跟从。
新妇从房间里出来,准备跟新婿离开前,她的父亲、母亲,及父亲的妾们,都要告诫新妇一些话:到夫家后,要听从公、婆、丈夫的吩咐,勤于做家务。
新妇到达后,新婿与新妇到新房里。在室内预先铺好席子,媵、御等女仆,将预先准备好的各种饮食,摆放在新婿、新妇面前的几上,新婿、新妇行“合卺”之礼。就是新婿、新妇分别用一把用一个葫芦劈成两半制成的瓢,盛酒饮用,寓意结为夫妻。
饮食毕,新婿、新妇在女仆们的侍候下,宽衣解带就寝。“亲迎”仪节基本结束。
二、秦汉时期的“亲迎”礼
汉代人结婚,婚礼仪式在传承周代礼仪的基础上,又有很多延续后世的创新之处。
汉代,婚日,新妇携带嫁妆,去男方家中成婚。男家、女家分别派人迎亲、送亲。
汉代人结婚时,新婿、新妇都要盛装打扮。双方家中(主要是男方家里),要打扫清洁,内外盛饰,装点门楣。有些地方,婚房是在户外设的“青庐”。《孔雀东南飞》:“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
举行婚礼时,婚家的亲朋好友都会受邀前来。权贵娶妻,攀缘富贵者纷纷前来祝贺,已成为一种时尚。
男家要设酒宴,款待前来庆贺观礼的宾朋。一般富户,婚宴上除酒、肉、菜蔬和果品外,更不乏日常饮食中比较罕见的鳖、鲤、麂、鹌鹑等珍味。
汉代婚礼,已有歌舞表演,以助娱兴。平民阶层的婚礼乐舞,往往比较简单,无非弹筝、鼓缶而已。中产阶层,鸣竽调瑟,来自郑地(今河南一带)的舞女,翩翩起舞;来自赵地(今河北一带)的讴者(歌者),演唱歌曲。权贵豪贾的婚礼,乐舞规模更为隆重:“钟鼓五乐,歌儿数曹。”
或许是欢快的乐舞看腻了,听腻了,东汉人琢磨着,婚礼上演奏的乐舞,应该搞点创新。于是,东汉京师洛阳一带的权富们,“引领时代潮流”,率先将婚礼上演奏的喜庆乐舞,改为以往办丧事时演奏的丧乐《魁儡》,以及人们抬棺材时,为配合而相互唱和得挽歌。有识之士预感不吉。果然,不久京师毁于兵燹,权富们死亡枕藉。
汉代新婚夫妇仍沿承“合卺”礼仪。与周代不同的是,汉代人行“合卺”,不再使用葫芦瓢,而是使用酒杯;用酒漱口,并不真饮。
后世令很多新郎、新妇不堪“忍受”的“闹洞房”礼俗,开始于汉代。不过,有的“婚闹”最终将喜事变成了丧事。西汉时,汝南一个名叫张妙的人参加朋友杜士的婚礼。酒醉后,来宾们戏谑新郎。张妙将杜士捆起来,捶了二十下,又用绳子绑着杜士的脚趾,悬挂起来。结果,杜士竟然不堪折磨而死了。
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亲迎”礼
魏晋南北朝迎亲礼俗在承继汉代谑婿、合卺等礼俗基础上,又有一些新的礼俗形式,如催粧、却扇、新妇乘鞍等出现。
催粧,应是“催妆”,是指新婿带人去女方家迎亲时,新妇子以化妆等事为由,迟迟不肯离家。男方的随从们这时候就要“催粧”了:“迎新妇,夫家百余人挟车俱呼曰:‘新妇子,催出来。’其声不绝,登车乃止。”
新妇乘鞍。这是北方盛行的一项婚俗。新妇到新郎家,入门后,要先在马鞍子上坐一会,谓之“乘鞍”。有人说,“鞍”即“安”的谐音,取平安之意。也有人认为,这是源于北方游牧民族的风俗遗留。游牧民族最初以马背为家,进入中原后,虽居住房屋中,但对民族传统,仍眷恋不舍。故采取这种形式,予以传承。
马鞍
却扇。这一婚俗盛行于南朝。新妇出嫁时,双手张扇,遮掩其面。与丈夫单独见面时,才拿掉扇子。《世说新语》记载:东晋大臣温峤丧妻后,假意为表妹寻觅到一如意郎君夫婿,实则自娶。成婚日,表妹取下扇子,看到新郎官是温峤后,拍手大笑说:“我早就怀疑,所谓如意郎君,就是你这个老东西,果然如此。”
四、隋唐时期的“亲迎”礼
隋唐时期,依然承继两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若干“亲迎”礼俗,如设青庐、催妆、新妇乘鞍、去扇、合卺、闹洞房等,但也受时代、民族等因素的影响,而有所创新。这些创新,一是对前述传承以往的若干婚俗,予以名称或形式上的变化;一是新创造出来若干新的婚俗,如念诗、障车、撒帐、奠雁(鹰)、结发等。
青庐,唐朝人又称作“铺设帐仪”、“入帐”、“登虚帐”。唐德宗时,有人建议,将青庐改设在堂室中。为图吉利,改名为“百子帐”。
唐朝时,敦煌人举行婚礼,几乎每一项婚仪,如撒帐、去扇、合发等,新婿、新妇或其亲友,都要念一首婚俗诗。如新郎骑马到女方家迎亲时,女方亲友要念一首《请下马诗》:“窈窕出兰阁,步步发阳台,刺史千金重,终须下马来。”
直到唐朝时,“合卺”才真正演变成新婿、新妇真喝酒,还要一饮而尽。这时,瓢已改为酒杯,称为“合欢杯”,新婚夫妇要共饮“合欢酒”。
障车,是唐朝“亲迎”时出现的一种新婚俗。最初,只有一些百姓聚合起来,拦阻新妇的婚车,索取些酒食后,就予放行。后来,一些权富也掺和进来。他们“广奏音乐,多集徒侣,遮拥道路,留滞淹时,邀致财物,动逾万计”。从以往单纯索取酒食,演变为勒索巨额钱物,甚者调戏、抢夺貌美新妇。统治者虽多次下诏“禁断”此陋俗,但收效甚微。有的迎亲者,不堪骚扰勒索,让新妇中途偷偷地弃车乘马,偷偷地到男家去成婚。
转毡。指新妇至男家,入门时,要在男家事先铺设好的毡席上行走,脚不得踏地:“新妇至门,步履不着地,以毡展转承之而行。”
奠雁(鹰)。唐代新妇“坐鞍”后,新妇带来的女侍者将雁掷入堂中,然后“遮女出堂”。此雁不能杀死,以后待男家放生使用。敦煌地区流行的“奠鹰”婚俗,或源于内地“奠雁”婚俗。其风俗是:新妇坐鞍后,拿一只用红绸裹着的鹰,交给新郎去放生,寓有祝福新郎“鹏程万里”之意。
撒帐。唐朝时,新婚夫妇进入婚房,互相对拜后,分左右在婚床上坐下。他们一边向观礼的亲朋撒掷金钱、彩果,一边念“撒帐儿”愿文:“今夜吉辰,某氏女和某氏儿结亲。伏愿成婚以后,千秋万岁,保守吉昌”。所撒金钱、彩果,寓有财源茂盛、早生贵子、五谷丰登之意。
合发。又叫“结发”、“合鬓”,唐代出现的一种新型婚俗。将新婚夫妇的头发“合而结之”的礼俗。高适《秋胡行》诗曰:“一朝结发从君子,将妾迢迢东鲁陲。”后来,人们用“结发”指元配夫妻。
唐代,新妇要在明亮的蜡烛前端坐三天,由亲友们观看、闹房,谓之“观华烛”。
文史君说
综观《仪礼·士昏礼》记载的周代“士”阶层的“亲迎”礼仪,既没有亲朋好友前来参加婚礼,表示庆贺;也没有新婚夫妇与宾朋参与的盛大宴饮活动,更没有喧闹的乐舞演奏。甚至,《礼记·曾子问》还有“嫁女之家,三夜不息烛,思相离也;取妇之家,三日不举乐,思嗣亲也”的记载。《礼记·郊特牲》交代了为什么举行婚礼时,不演奏音乐的原因说:“昏礼不用乐,幽阴之义也。乐,阳气也。”为什么举行婚礼时,亲朋好友不来表示庆贺?“昏礼不贺,人之序也。”楞是将本应兴高采烈、热热闹闹的婚礼,搞得冷冷清清的。这无疑与婚礼的喜庆性质,格格不入。因此,这两项礼仪,自秦汉时起,就逐渐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诸如喧闹欢庆的宴饮、却扇、新妇乘鞍、撒帐、闹洞房、演奏乐舞等新型婚姻礼俗,反映出礼俗随人情、时代、民族等因素的变迁而变化的特点。
参考文献
1. 佚名撰、(东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注疏》,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
2. (西汉)戴圣编、(东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等疏:《礼记正义》,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
3. 陈鹏:《中国婚姻史稿》,北京:中华书局,1990年。
4. 汪玢玲:《中国婚姻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
5. 陈绍棣、彭卫等:《中国风俗通史》(两周卷、秦汉卷、魏晋南北朝卷、隋唐五代卷),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2年。
(作者:浩然文史·郛生)
本文为文史科普自媒体浩然文史原创作品,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本文所用图片,除特别说明外都来自互联网,如有侵权烦请联系作者删除,谢谢!
“特别声明:以上作品内容(包括在内的视频、图片或音频)为凤凰网旗下自媒体平台“大风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videos, pictures and audi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the user of Dafeng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mere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pac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