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荽和香菜哪个名字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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芫荽和香菜哪个名字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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芫荽香菜考

我对芫荽印象特深,是因为周作人氏曾撰文谈及撒园荽,引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民俗现象:播种芫荽时,耕作者往往佐以污言秽语,希望收成更好,这算是一种小小的巫术。

这个案例引发了很多人的兴趣,一度成为《语丝》杂志的热点,周氏八十岁时写自寿诗,还提及此事:

可笑老翁垂八十,行为端的似童痴。

剧怜独脚思山父,幻作春毡羡野狸。

对话有时装鬼脸,谐谈仍喜撒胡荽。

低头只顾贪游戏,忘却斜阳照土堆。

胡荽,通称芫荽(yan sui),又称园荽,还有叫香菜的,中国向称地大物博,一种物产——特别是外来物产,在各处称谓不同最正常不过,比如土豆,至少有六七个不同的叫法,芫荽也是如此。

没想到的是,“芫荽”和“香菜”的叫法竟然还起了争议,有人以为前者系“学名”,而后者为“通称”,这种说法对不对,得有证据支撑才行。

有关外来物种的称谓,其实是有痕迹可循的,大概唐宋及以前自中亚引进的,常带“胡”字,如胡麻、胡椒(来自东南亚)、胡桃(核桃)、胡瓜(即黄瓜)、胡豆,最晚还有胡萝卜(可能是在元代才引进的)。

明代自海外传入的果蔬植物,常带“番”字,如番茄、番椒(辣椒)、番薯、西番莲、番石榴等。

清代以降,引进的植物往往带“洋”字,如洋姜、洋桃(这个我不太确定)。

外来物种在传播过程中产生各类别称,确实很容易造成语境上的隔阂,如黄瓜早先又称“王瓜”,所以才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俗语,因为王婆所卖的正是王瓜,才能起到谐语的修辞作用,换成“黄瓜”就看不懂了。

芫荽原产地在地中海一带,它进入中国之后,照例被称为胡荽,至少唐初的各种典籍里,都还是称为胡荽的。

为了查证这一点,我翻看了薛爱华的《撒马尔罕的金桃》一书,可能因为薛著只涉及唐代,并无记录,其后我又查找了劳费尔所著《中国伊朗编》,果然劳氏详细给出了各种资料。以下所引各书,均为我根据劳氏提示按图索骥的结果,不敢掠美。

北魏时贾思勰所著的《齐民要术》中,就辟出专章介绍如何种胡荽,我是种过芫荽的,所以看第一句就知道贾思勰说得很中肯:

“胡荽宜黑软青沙良地,三遍熟耕。”

芫荽根系不是很发达,在疏松的、腐殖质较多的沙质土壤里长得比较好。古人可能也不适应芫荽的“臭虫味(汪曾祺语)”,只用来做腌菜,《齐民要术》中介绍了详细做法:

“汤中渫出之,着大瓮中,以暖盐水经宿浸之。明日,汲水净洗,出别器中,以盐、酢浸之,香美不苦。”

就是先用开水沥一遍,然后拿温盐水浸泡一晚,再用盐和醋泡着吃。

我日常最爱的吃法是用开水沥过,加盐、醋、麻油等凉拌,没想到跟一千多年前的做法区别并不大。

贾思勰没有提及胡荽的别称,劳氏介绍说,佛教辞典《一切经音义》里提到了胡荽的几种不同别名,其中就有“香菜”。

《一切经音义》是唐代慧琳的著作,卷八十一有云:

胡荽,亦作“胡荾”。 即芫荽,俗称“香菜”。

慧琳生当唐贞元、元和年间,从这条记录基本可以确定,至迟在公元八世纪末期,“芫荽”已经成为胡荽的通称了,而当时也已经有了“香菜”这一俗称。

《一切经音义》第八十一卷,是为唐初僧人、律宗初祖道宣《集神州三宝感通录》一书做注释的,我粗粗翻阅了一下《感通录》,没看到有关胡荽的记载,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寻找。

胡荽之改名为芫荽,恐怕是一个渐进的结果,并非如东晋陆翙《邺中记》所说的那样:“石勒讳胡,胡物皆改名,名胡饼曰麻饼,胡荽曰香荽。”石勒或许下过类似的命令,但他显然管不到自己辖区以外的地方,这很可能是后世附会的一种说法。

“芫”在汉字中的本意是指芫华,一种可以毒鱼的植物,为什么会跟“荽”凑到一块儿去,配成芫荽这个词呢?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了,或许是因为花型相似(见下图),或许只是以讹传讹的误读。一个可供参照的标本是芝麻,芝麻早先也叫胡麻,因为油量丰富,又叫作脂麻,中古时代芝脂二字同音,一音之转,就变成芝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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芫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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芫花

不管怎样,叫芫荽还是香菜,都无所谓的,至少我们知道在唐朝就都这么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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