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十五年对李隆基来说是很伤心的一年,有两件让人痛心的事情在这一年发生。第一件事情发生四月时,武惠妃和她的女婿杨洄联合诬陷太子李瑛等人图谋不轨,李隆基出于对太子等人长期累加的不信任,将其三人废为庶人,俄而又下诏赐死。这中间李隆基心绪如何没人不知道,但是从《旧唐书·李瑛传》:“俄赐死于城东驿”来看来李隆基对儿子的最终处理,还是有个短暂的思想斗争。在这个过程中,武惠妃有没有挑弄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从三庶人死后武惠妃良心不安的表现来看,三庶人被赐死的过程中她也不可能什么也没有挑弄。
暮年丧子对一般人来说绝对是一件痛心疾首的事情,对李隆基来说也不例外。只不过李隆基心痛的重点不是儿子的死,而是儿子竟然会打算背叛他们最高无上的天子父亲。一日杀三子,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仔细回顾一下,不难发现在武惠妃恶意向李隆基诬蔑太子等人前,李隆基对太子等人并没什么特别的成见。尤其是太子李瑛,他二十多年的太子生涯基本可以说是平稳的。按《资治通鉴》记载,开元二十二年李隆基率领诸子在宫苑里收割小麦,借此机会教导太子说:“这些麦子是用来祭祀宗庙的,所以朕不敢不亲力为之,同时朕也希望让你知道种庄稼的辛劳。毕竟你是朕的接班人。”开元二十年李瑛还是李隆基最为倾心培养的接班人,可到了开元二十五年因为武惠妃等人的挑拨,接班人变成了陌路人。唐代诗人汪遵曾写了一首《望思台》原意是讽刺汉武帝因为信任江充而使太子刘据蒙冤而死,其中用有两句诗用这时的李隆基身上也很合适,即“不忧国家任奸臣,骨肉翻为蓦路人。”开元二十五年的李隆基已经老了,他害怕被自己的儿子取代。所以他情愿相信武惠妃的挑拨也不愿相信自己的骨肉。
武惠妃是个懂得李隆基心态变化的人,面对着做了二十多年太子的李瑛,她很聪明的抓了李隆基对儿子信任程度不高的特点。而且她挑的时机也不错。只可惜的是武惠妃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在开元二十五年的岁末武惠妃因为忧布成疾过世了。她的逝世对李隆基来说是第二件痛心疾首的事。本来李隆基在开元后期就开始渐渐倦怠于政事,现在又失去了感情伴侣,生活一下子空了。宋人杨万里在诗中用“千花无朵可天颜”来形容李隆基失去武惠妃后的表现,而五代的王仁裕在《开元天宝遗事》里用了两个艳丽的游戏来表现李隆基失去武惠妃的寂寞。
第一个游戏叫随蝶所幸,就是让后宫的妃嫔们把奇艳芳香的花朵戴在她们的发髻上,然后李隆基放出一只蝴蝶,蝴蝶停在谁头上,今晚就临幸谁。注意随蝶所幸是一个对季节的要求性很强的游戏。过春天百花凋零,这个游戏自然也就玩不成了。于是,另一个叫投钱赌寝的游戏诞生了,这游戏就更有意思了。因为这个游戏里最大的赌注就是李隆基本人,哪个妃嫔赌赢了,今晚皇上就去她那儿度春宵。
《开元天宝遗事》里类似的风流艳色的故事还有不少,看看一笑了之即可。不过,武惠妃的死对李隆基的打击肯定是不小的。但是打击最大的人不是李隆基,而是寿王李瑁。因为李隆基失去的仅是感情伴侣,李瑁失去的是可以依托的母亲。随着武惠妃的故去,李瑁也面临着一个可能要失宠的局面。尽管李瑁本人对政治并不怎么热衷,但是当开元二十六年,母亲生前极力为自己谋求的太子金冠戴在了三哥李亨的头上,这时他心中恐怕也会有一丝落寞吧。因为这意味着接下来他的人生将与其他皇子无异,失去了母亲的庇护,他将不再是李隆基眼前最闪耀的明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此时此刻李瑁的后苑里栽了一株奇艳瑰丽的解语花——杨玉环。关于解语花的典故,同样出自《开元天宝遗事》:“皇秋八月,太液池有千叶白莲,数枝盛开。帝与贵戚宴赏焉,左右皆叹羡。久之,帝指贵妃,示于左右曰:“争如我解语花。”此处,李隆基比杨玉环赞作一朵奇艳瑰丽的解语花。这个比喻用杨贵妃的身份,可以说是恰如其分。首先,天生丽质的杨玉环本就有着羞花之貌;其次,杨玉环不仅长得漂亮,还是个能歌善舞、通晓音律的才女;最后最重要的是杨玉环本人既聪慧又善于迎奉。所以呢,有上述优点的玉环足以抚平李瑁那颗悲凉的心。
开元二十八年十月,李瑁唯一的庆幸也成了他的不幸之一。有时候自己珍藏的至宝是不该拿来示人的,就好像石崇不该将自己所爱的宠姬绿珠示于孙秀一般。不过,李瑁似乎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因为李隆基每次去华清宫时,皇孙命妇们几乎都会跟过去。寿王没有理由不跟随陛下,寿王妃更没有什么理由不随同自己的丈夫。在温泉水气氤氲的烘托下,玉环的身影似乎比往日更娇倩。寻着脂香觅去,李隆基重新注意到了杨玉环,眼前的杨玉环比初见之时又娇媚了不少,多了些女人味。在旁的李瑁虽然满脸尴尬,但他只能无奈地选择退避。
关于玉环是如何来到李隆基身边的?新旧《唐书》和《资治通鉴》在这个问题的回答上几乎是一样的,不是“或奏玄琰女姿色冠代,宜蒙召见”,就是“或言妃姿质天挺,宜充掖廷,遂召内禁中。”美色绝代的杨玉环是被哪一位大臣推荐给李隆基的?在正史并没有答案,而《长恨歌传》则认为这位某大臣不是别人,就是李隆基的忠仆高力士,杨玉环是被奉诏在宫外择秀的高力士千挑万选出来推荐给李隆基的。
笔者认为上述的说法,皆是史家“为尊者讳”的方法。原因一是,杨玉环本就是李隆基的儿媳,两人早已碰过面,其人样貌如何?李隆基根本不用旁人介绍也是清清楚楚的。二是,有哪个大臣会在皇上没有任何示意的情况下,放着未出阁的闺秀不荐,主动地向皇上推荐一个妇人。而且这个妇人既不是寡妇,也不是哪个大臣的妻子,而是皇上自己的儿媳妇!这样做不是存心毁皇上的清誉嘛。就算是高力士他也不可能在李隆基没有任何暗示的情况下,自作主张的向李隆基推荐杨玉环。因为这么做实在太冒险了,万一估错了圣意,后果将会很严重。所以这事情只能是李隆基一手操办。当然,在皇上已经明确示意了自己的想法的情况下,自然会下面大臣附和。如果非要给李隆基和杨贵妃找一个牵红线的人,那么这人到底是谁都不重要。因为他只是一个附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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