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守卫者:大秦长城军团的最后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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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守卫者:大秦长城军团的最后归宿

在汉朝建立之前,有漫长北方边界的秦-赵-燕三国就曾经努力向北开拓。这既是为了巩固国防,也可以获得优质战马和骑兵兵源。期间,他们不约而同的修建了初代北方长城。那么,负责保卫边疆的秦军过着怎样的生活呢?他们的最后归宿是怎样的呢?

遗址所在的准格尔旗附近 位于黄河拐弯地带

后世曾在内蒙古准格尔旗的福路塔地区,发现过较为完整的秦文化遗址。那里的一切,都是这些秦国戍边者们的生活缩影。根据地理位置和出土文物的年代,遗址里的文物不会早于秦惠文王时代。而秦国在这一区域修建长城,则与秦惠文王开辟上郡和秦昭襄王攻灭义渠国有关系。

福路塔秦文化遗址位于初代秦长城的最北端

从福路塔的墓葬的文物来看,整个遗址区里的文物以秦文化为主。出土的扁壶和蒜头壶,都是典型的关中特色,与战国晚期到秦代的特色相吻合。各种遗物中珠宝很少,但是有很多的工具、生活用具、马具、武器和饰品。包括釜、勺、削、叉、钉、环、马衔、剑、戟、镞、带钩等风格朴实而粗粝。说明这里是一个由秦人居住和防御的军事据点。王侯官缶这样的器皿出土,证明这里曾经是国家管理的设防据点,是秦长城防御体系上的一环。

福路塔曾经也是秦帝国的最北方据点

在生活上,除了传统农具和兵器之外,还有不少马具出土。说明这里的秦人已经掌握了骑术。由于受到环境的影响,他们脚下的河套大地宜农宜牧,所以戍边者必然过着半农半牧的生活。而且秦人墓中出土的殉葬牛羊,也证明了此地的秦人有数量可观的牧群。在他们的食谱中,肉食有着一定的比例。

此类边境据点本身也是秦国的骑兵培养场

在守军成分上,此地可能和其他据点类似。既有前来谪戍的犯罪分子,主要负责比较繁重而且劳苦的工作。也有国家提供口粮的屯戍士兵,包括强制性服役一到两年的更卒。他们在服役期满后可以回到故土。在屯长和百将这样的小军官的指挥下,一切井井有条地运转着。有人守望哨所,有人负责监督操练,有人负责照看农田和牧群。在这个小小世界里忙的不亦乐乎,守望着一个个大漠孤烟的日与夜。

鼎盛时期的据点 会有大量的苦力劳役

除了中原式器具,当地墓葬中还有很多草原元素。整片墓葬群的发掘表明,有1/3的座墓葬有双耳罐、高领罐等器物。还有狗,牛,羊等牲口的肉块殉葬,这些兽肉全部围绕着人体摆放。墓里还配套出土了铜铃、铜兽首等北方草原文化的器皿。这说明这片据点中,有数目不小的戎族秦人,或者秦人归化的戎狄。他们以投降、联姻或者招安的方式,来到这个据点和秦人一起生活。长期屯戍或者定居的人,甚至可能就地解决个人问题,与戎狄通婚。

据点内的很多居民是义渠等戎狄后裔

面对草原上新的威胁--匈奴,不同族群的生活风俗互相影响,很多时候其实不分彼此。这证明了当时的秦人与草原部族有密切联系,也可以理解秦人在军事上对戎狄的利用。

从出土文物的年代看,秦人的器皿没有传统的鬲,但有铜釜被发现。这是秦国征服巴蜀之后才有的物质习俗变迁。而墓区里出现的汉初印玺和大量的秦国半两钱,说明这个据点一直坚持到了刘邦问鼎中原。

据点里的秦人器皿:王侯官缶

根据文献的记载,在蒙恬驱逐匈奴并降服了之前的戎狄后,他和驻军在此大举兴建长城,作为防御外患的藩篱。等到扶苏和蒙恬被赐死不久,陈胜和六国旧贵族也发动了大规模起义。守卫长城的秦军主力大举南下,只留下戎狄盟友和少数士兵坚持一些关键的据点。他们要坚持到叛乱被平定后,才能等着主力大军前来接收防线。

蒙恬与扶苏死后 秦军主力也被调往南方

但这些秦军或许很晚才会知道,南下的战友们在巨鹿之战中被诸夏复国者们全部屠戮。而在北方的草原上,匈奴这个部落联盟正在日渐崛起,威胁着秦人脆弱的防线。

伴随着匈奴骑兵的呼啸和突袭,这个秦军的小据点和蛮族盟友一起孤独地在这里坚持。他们奋力抵抗匈奴的围困,一直持续到汉初。期间,附近地区成为了匈奴右贤王的牧区。墓地中出土的汉印和少量汉代文物,也证明这里在汉朝初年还有人在陆续迁入。

匈奴联盟的崛起 威胁着秦人的落单据点

但根据历史记载,匈奴骑兵在汉文帝时代已经越过了此地。他们南下攻入上郡,甚至侦查到甘泉宫一带。公元前154年,匈奴骑兵再次威胁到关中。到公元前162年,汉文帝与匈奴单于达成协议,互不追究两国逃入对方的人口。如果汉人逃入匈奴,被汉朝边防军发现者就要就地处死。

所以,这个小小据点从秦末开始就和内地逐渐断连,大部分秦人强行安置的屯田也都陆续逃跑。但还有人不畏惧位置偏远,主动迁入。说明有逃入匈奴辖区的汉人遁入了此地。他们和守长城的秦遗民一起生活,在外族孤岛中求生。

扁壶和兽骨的组合埋葬 体现了秦戎风俗的交织

由于墓葬中没有出现汉武帝的五铢钱,说明这个小据点在公元前113年之前就结束了使命。彼时汉朝已经在公元前128年取得了河南之战的胜利,大将卫青沿着之前的秦长城向西行军,赶走了驻牧在鄂尔多斯高原上的匈奴部落。汉朝在当地设置郡县,此地也就开始归属云中郡管辖。

兽骨和铜铃铛随葬是西戎的风俗

到了公元前119年,汉军已经取得了漠北之战的胜利。汉朝陆续在阴山沿线建亭障、树烽燧、开始屯田,将防线前推到阴山一线。这个秦人的小据点可能等到了汉军逼退匈奴后,同再次进入此地的中原军队会合。残余人口被强制变成了中原帝国的编户齐民。

汉军的不断北伐 显然影响了这个据点

当然,另一种可能是。这个据点没有等到汉军前来接收,就被匈奴人攻破。剩余人马被匈奴人迁入草原,形成了一个独立的部落,加入了匈奴的部落联盟。这样的情况在戍守长城的秦遗民中非常常见。汉初的燕王卢绾在投降匈奴后,经常往来于边界两头劫掠。而且自己还受到其他胡人部落的劫掠,生活得并不十分安定。新莽年间,匈奴人也把投降的西域驻军和家属,作为一个小部落安置在自己境内。

河南之战示意图

还有投降匈奴的长水胡人卫律,为了对抗汉军的北方,曾经计划请匈奴中的“秦人”帮助自己筑城。这些秦人也就是秦末逃入匈奴避难的中原后裔。卫律想让他们为自己建造城池和楼宇,并在城池中建造粮仓储粮,对付汉军的深入北伐。但是匈奴人认为这样等于是资敌,所以拒绝了这个计划。

但进入匈奴的中原人,确实为匈奴建造过城池等建筑物。所以匈奴中会出现“范夫人城”、“赵信城”、“浮苴井”这样的地名。这些人都有不弱的建筑水平,可以为匈奴建造城寨或者简单的防御工事。

俄罗斯人复原的阿巴坎宫殿遗址与汉式瓦当

在诸多遗址中,最著名的是位于位于俄罗斯哈卡斯共和国首府阿巴坎市的汉式宫殿遗址。遗址东西长约36米,东西宽约24米,中央大殿呈方形,大殿四周有19个小房间。

阿巴坎遗址出土的兽面门环

据复原研究,整个建筑为重檐建筑,屋顶用瓦覆盖, 房檐有圆形瓦当。出土的瓦当四周有边轮,当面有汉字“天子千秋万岁,常乐未央”,还有角人面象是建筑物门扉上的饰件。这些发现都具有汉器风格,但并非汉朝境内所产,而是仿照汉器在当地制作的器物。这些物件是被俘虏或陪嫁的汉朝工匠,为匈奴贵族或者降胡汉将制作的。可以说是非常挑战汉天子的威严了。

刻有“天子千秋万岁,常乐未央”的瓦当

无独有偶,似乎还有秦人走的更远。在公元前102年的第二次大宛战役之中,汉军用水工切断了大宛王城的城外水源。费尔干纳的大宛人宣布自己的城市之中有“秦人”为自己打井,已经解决了水源的问题,表示自己可以与汉军进行长期消耗战。这迫使李广利承认了他已经取得的有限战果,并与大宛人义和。

少量秦人还曾进入费尔干纳盆地的大宛

在司马迁的记载中,秦人和汉人是区分的很清楚的,基本上不会将二者弄混。这些秦人可能就是落入草原地区的先秦后裔。当时的匈奴单于主力,因正在受降城和光禄塞与汉军缠斗而无力脱身。所以无法参与对李广利军队的干预。所以,他有可能派出了草原上的秦人后裔,协助大宛方面守卫城市。

大宛王城的复原模型

后人容易将秦人和汉人的概念混淆,主要是因为晚于司马迁时代的班固和颜师古等人解释。年代最靠前的司马迁,无疑比他们更无政治顾及,也更注意人群称谓的精确性。这也让大量逃入北方的先秦人口,在汉朝的历史记载中不能占据显眼位置。

一直到2000多年后,考古学家才在黄河内蒙古段的大拐弯处发现了这个小小据点。这段尘封多年的历史,也得以重见天日。这个遗址本身,也成为了2018年十大考古发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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