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姬传奇（一）：天下美人

有一句流行的网络语，叫：“亲，真乃大美人也，瞧这颜值高得真是花见花开，车见车载，人见人爱。”其实吧，网络语的流行趋势就跟时装一样复古元素永不落伍。两千多年的道家学派掌门人庄子大大早就在《齐物论》曰了：“毛嫱、丽姬，乃是至靓丽无比的大众偶像（人之所美也），她们颜值高得真是鱼见鱼沉，鸟见鸟高飞，麋鹿也把持不住赶紧跑了。”由此，引出了一个成语叫“沉鱼落雁。”

    看到这儿，也许您会说：“莫欺咱家读书少，我可知道这成语的典故，夸得明明西施和王昭君。”没错，“落雁”夸得是汉代的大美人王昭君，“沉鱼”最早可以说夸得是西施，可以说夸得是丽姬。因为这两人很可能就是一个人。真实的西施跟吴越争霸没有半点关系，也可以很确定跟您说，她不可能认识春秋晚期的吴王夫差。因为西施是一个春秋初期的美人。管仲大大在就自己著作《管子·小称》说：“毛嫱、西施,天下之美人也。”撇开时间差的问题，不得不说另外一个点，春秋时期整个江浙沪（吴越两国）基本上属于欠发达地区，俗称“南大荒！”而南大荒地区的人审美观和当时主流的中原有些不一样，他们欣赏的美人是“雕题黑齿”。而中原主流审美欣赏的绝对是一口大白牙的美人，《诗经》里有一个词叫“巧笑之瑳”，意思就是说：亲，嫣然一笑时，记得一定要露出你那口大白牙，那样才美丽动人。换言之，一口大白牙的中原美人在吴越地区属于无人问津的“美人”。

     丽姬，又称骊姬。不算毛蔷的话，骊姬大概可以算是春秋时期第一大美人。无需质疑她的美丽，因为她颜值高得除了衍生出了“沉鱼”这个词之外，还衍生出了另一个词叫“国色”。春秋有三部，这其中《公羊传》算是最严肃的一部，该版本里直接用“国色”来称赞了骊姬的美貌。这个殊荣，可是连息妫、夏姬等春秋著名大美人都没有的哦！骊姬开头的人生简直可以用完美来形容，她本人的样貌天姿国色，作为骊戎的公主她的出身也非常好。太平天下的话，骊姬这样的诸侯之女未来的人生无外乎就是嫁一个门当户对的王孙公子，然后过着童话故事里那种让人无比羡慕的生活。但春秋是一个礼崩乐坏的乱世。在乱世中，诸侯们为了扩土而相互征伐。骊戎，是一个晋国西陲的子男小国。骊戎有多小？用孟子的话来说，子男之国按着周制，国土只有五十里。所以，骊戎人不想像同样是五十里地起家的楚人那样一次次赌国运去征伐别国跨地盘从小国扩张成大国的话，他们也就只能依附大国来求生存。但是礼崩乐坏的时代，诸侯们并不是都讲规矩办事的。就算小国老老实实地依附大国，也未必不会迎来亡国的命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是西周就有的谚语了。骊戎和它的邻居晋国相比，就像怀璧的匹夫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还不能免于被晋国的征服。因为骊戎人的土地和他们貌美无比的公主骊姬，正是晋献公朝思暮想的美璧。

     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比起骊戎少得可怜的国土，以及他们国中所藏的珠宝玉石，晋献公更想要可能仅仅是有着沉鱼之貌的骊姬。《庄子》里说晋献公是联合了秦国一起伐骊戎的，结果秦国人取走了骊戎国中的珠石美璧，而晋献公则取走了骊姬。这里的“取”，与其说是“取”，不如说是虏。骊姬和她国人在那一刻都不过就晋献公的俘虏罢了。骊姬从骊戎的公主到晋国的俘虏，骊姬的人生可以说云端坠落到了地狱，更无情打击是为了自己族人亡国后的命运不至于过于悲戚，她还不得不嫁给自己的仇人晋献公做一个庶妾。晋献公若说为君的业绩，他算得上雄主，他一上台为了巩固君权就听从晋国大夫士蔿的意见，杀光晋国自己的叔伯兄弟，重新建立绛城作为晋国的新都，之后他又假道伐虢灭了虞国和虢国。晋献公把晋国的国土扩大一圈。但是英武的晋献公并不是童话里年轻俊美的王子，而是一个好色的老头。当他自己还是晋国公子的时候，他就娶了贾国国君的女儿，可他并不喜欢这位君夫人，所以在他的父亲晋武公尚在人世的时候，他就私通自己父亲的小妾齐姜。齐姜给晋献公生下来了长子申生和长女穆姬，晋献公继位后破天荒地把庶母立为了夫人，但是齐姜并没有赢得晋献公天长地久的爱，后来晋献公又迎娶了晋国大夫狐突的两个女儿大小狐姬，而大小狐姬分别为他生下了夷吾和重耳。跟齐姜一样，大小狐姬最后也成了晋献公弃妇。

      按着《庄子》的说法，骊姬嫁给晋献公之前，她一直在哀泣自己命运。一位正当青春年华的美人为了族人不得不要嫁给好色的老头，换成谁是骊姬都会自哀不已。但是只知道自哀自怜、默然屈服于命运的话，骊姬人生故事就不会那么精彩了。子曾经曰过的，“知耻近乎勇”，经历国破家亡的骊姬再不是童话故事里等待王子来救的白雪公主，而是《冰与火之歌》里的复仇女王龙母卡丽熙。所以真正嫁给了晋献公之后，骊姬反而收起了自己的眼泪，带着她陪嫁的妹妹开始极尽所能讨好晋献公。因为只有这么做她才能改变自己命运。

     当初，晋献公讨伐骊戎前，曾经让史苏卜卦预测一下这场战役的凶吉。结果呢，史苏没有卜出了晋献公想要看见吉卦，说了一句“胜而不吉”。晋献公根本没在意凶吉，他在意的只是胜败。灭了骊戎，大胜归来的晋献公在庆功宴上抱着他的美人骊姬，得意洋洋地讽刺史苏说：“你测得卦不准。当初你说讨伐骊戎的战役，是‘胜而不吉’的。但是现在寡人不仅大胜归来，我还得到了心爱的美人骊姬。这不是大吉是什么！所以今天寡人只赏你酒，而罚你不许吃菜。因为你的卦占卜得不够准。”于此，史苏饮完晋献公所赐的酒，便低头拜谢说：“我只是照实将卦象征兆汇报给您。我占的卜不灵验，这对晋国是福气啊，我受这点罚也无所谓。”

     参加完庆功宴出来的史苏确实对晋国的大夫们说：“这打仗吧，有男兵也有女兵。现在我们晋国男人用武力征服了骊戎，骊戎的女人正在用自己的魅力来征服我们的国君。过去夏桀讨伐有施氏，有施氏的人把妹喜进献给桀，妹喜得宠，于是有施氏的人就与伊尹一起使夏朝灭亡。商纣讨伐有苏氏，有苏氏的人把妲己进献给纣，妲己得宠，于是有苏氏的人就与胶鬲一起使商朝灭亡。周幽王讨伐褒国，褒国人把褒姒进献给幽王，褒姒得宠，生了伯服，于是就联合虢石甫赶走了太子宜臼，改立伯服为太子。宜臼出走申国，申国人、鄫国人邀集西戎一起讨伐周，西周由此而灭亡。现如今我们的君上正在重复后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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