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连乡试都没过,苏东坡、欧阳修、王安石却都是他的小迷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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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连乡试都没过,苏东坡、欧阳修、王安石却都是他的小迷弟

“画中见画三重铺,此幅巧甚意思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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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梅尧臣就《重屏会棋图》作的一首诗。

中国古人有句箴言,叫做“诗必穷而后工”,最后的总结是“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

经过人间千万磨难的诗人,才写得出传诵千年的佳句。这个逻辑用在宋初大诗人梅尧臣身世,感到就是替他量身定做。

梅尧臣,字圣俞,宣城人。宣城古称“宛陵”,所以称为梅宛陵。

《围城》中诗人董斜川说“唐以后的诗人陵谷山原……杜少陵、王广陵、梅宛陵”等才称的上好,有人问能否加上个“坡”?

诗人说:“苏东坡,他差一点!”这诗要好到什么程度才能与梅宛陵看齐哟!

01

鲇鱼上竹杠

梅尧臣五十来岁时,任命为尚书都官员外郎,参与修撰《新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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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梅回到家,和第二任妻子刁氏玩笑道:“我这去修史,真是猢狲入布袋喽!”——被束缚住手脚。

刁氏很有趣,答道:“官人你的仕途,那是鲇鱼上竹杆。”——难事一件。

后来人都笑说,这个是千古绝对。

梅尧臣早早就参加科举,连连失败。于是跟着叔父到河南洛阳一带,在桐城、河阳等地当了个小吏,也是入了编制的人。

小梅的诗名,在这阶段已经很响了。许多有名望的人都看好他。离进入庙堂,差的就是一本“进士证书”。

小梅更加发奋读书,可不管他诗才多高,这科举的命题作文,却总是写不了花团锦簇的文章,屡屡名落孙山。

岁月蹉跎,光阴如箭,估计是死了这条心。只在基层各地任个不大不小的官吏职位,权且养家糊口。

早在洛阳,他就被大佬钱惟演相中。老钱是原吴越王钱淑的第七子,归宋后待遇很高。典型的钟鸣鼎食之家的贵公子,人品不咋的,但喜欢文艺。

他外派到洛阳,召集了一大批有声望的文学青年,吟诗作赋,游山玩水。梅尧臣几首诗让他一读,大为赞叹,引为佳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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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欧阳修、尹洙等都是老钱的座中客,几个年轻人都赞叹梅尧臣的诗才。

欧阳修特别推崇,大赞梅尧臣是诗中凤凰,我这凡鸟得以共翔,真是荣幸。

欧阳修、尹洙这些人,早早就中了进士,一路轻车肥马进入仕途。

欧阳修当过宰相,尹洙当过兵部尚书,都是国家大员,有机会就积极推荐梅尧臣。

宋仁宗也听过梅诗人的作品。皇佑三年,召见了五十岁的梅尧臣,“赐同进士出身。”

在欧阳修、赵概这些文人诗友的鼎力相助下,在京城慢慢熬到尚书都官员外郎。

可这就是他的仕途之顶,京城一场瘟疫,让他的游宦和生命同时戛然而止。

02

欧梅

梅尧臣在当时的文人士大夫中,享有很高的声誉。老一辈宰相级的人物王曙读过他的诗后,大为赞叹:“两百年没出过这样的大作了!”

尹洙、欧阳修、王安石、刘敞等对梅大诗人都很钦佩。最为赞许的,是欧阳修。甚至有人统计,在欧阳修的诗集里,十之四五,都提到梅圣俞。

两人经常把他们的关系比作唐时的韩愈和孟郊。

不过梅尧臣还是带着玩笑牢骚过:“都是永叔(欧阳修)自己要作韩愈,硬拉我去当孟郊。”

两人互相唱和的诗作很多,欧阳修为朝廷重用,来头虽大,却不以权贵自居。有好东西,就和落魄的梅诗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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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故宫 “澄心堂纸”作品

南唐的李煜治国不行,文艺范却是超一流。他当年造的一种纸,叫“澄心堂纸”,细薄光润,是书画界的珍宝。到宋初所余不多,价值不菲。欧阳修得到了些,给梅尧臣寄去两幅。

梅圣俞惊喜万分,写到:滑如春冰密如茧,把玩惊喜心徘徊。

放在哪儿好?会不会让小孩给撕破了?穷人得到宝贝,是够操心费神的。

欧阳修本人是宋初文坛的执牛耳者,时人称:欧阳修的文章、蔡襄的书法、梅尧臣的诗,共为三绝。

有一回欧阳修当主考官,举荐梅诗人担任阅卷考官。

一眼看出《刑赏忠厚之至论》这篇文章的不凡,极力向欧阳修赞扬。这文章的作者就是苏轼苏东坡。

苏天才杜撰了个上古故事:皋陶要杀一个人,三次下令杀,尧帝三次赦免此人。

欧阳修问老梅:“圣俞,这个典故出自哪儿?”

老梅道:“何必要出处?”

等到苏轼中举和欧阳见面,同样回答:“何必要出处?”

让欧阳修大为叹服:天才就是豪迈不拘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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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尧臣家庭生活更是不幸。上天为了他的诗好,让他受尽人世的磨难。

四十三岁时,前妻谢氏就死了,接着一儿一女先后夭折,把梅圣俞苦得肝肠寸断。

写下的悼亡诗文,很是感人。其妻的墓志铭也是欧阳修写的。

后来继娶的刁氏和谢氏一样贤惠体贴,都是愿为名士婢的有才女子。算是梅诗人不幸生活中的一个小幸运。

03

梅河豚

当时的名士大夫,都喜欢和梅圣俞交往。范仲淹下放到州县为地方官,梅诗人曾经参加他办的宴会。

正是暮春,河豚鲜美,大家吃酒吃河豚,席上就来个“咏河豚”。

梅尧臣出手不凡,一首诗下来,把大家都镇住了。

春洲生荻芽,春岸飞杨花。

河豚当是时,贵不数鱼虾。

其状已可怪,其毒亦莫加。

忿腹若封豕,怒目犹吴蛙。

......

起首破题句就道尽河豚好处。这种临场发挥,最见本事。

老梅诗人平常走路吃饭都在吟诗,有好句好词,当即记下来放口袋里,这样的积累,才多有佳句。

这回当场开笔,依旧不同凡品,人人羡慕。

唐末诗人郑谷,善写鹧鸪诗,人称“郑鹧鸪”。这首河豚诗传遍天下。好朋友刘敞就说,以后咱们叫圣俞“梅河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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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非常喜欢梅尧臣的诗,他说:梅二爷圣俞这个人呐!身材高大,脸色红润,大耳朵,细眉毛。每每喝上百来盏酒,半醉半醒。坐得更端正,话也更多。

后来苏学士被贬到海南岛,碰上桂林的第一个进士欧阳辟。这个人曾经向梅诗人学过诗,回老家得到梅老的赠别诗,表扬他是凤凰。

他把梅诗拿来给苏东坡看,老苏不改诙谐本性。

呵呵笑道:“梅圣俞笔下的凤凰,就像我们这样的老白头,又穷又老。世上的人都说圣俞因为写诗穷苦,咱们俩现在比圣俞还穷。事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话真高见。

文坛领袖晏殊也非常喜欢梅尧臣的诗。把他的一联诗“寒鱼犹著底,白鹭已飞前”挂在嘴边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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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在梅家见过晏殊手写的这联诗,就问老梅:“圣俞兄,你怎么看?”

梅尧臣说:“其实这不是我最满意的句子。也许是晏大人刚好有感,触景生情,特别喜欢这句?”

欧阳修大为感慨,知已难寻,知人也真难。

梅尧臣进阶至都官,欧阳修摆了个宴会庆祝。把好朋友都叫来了。

酒酣耳热,刘敞估计喝大了,大嘴巴开始八卦:“依我看呐,圣俞兄的官运到此为止喽!”

大家吃了一惊,你这家伙发神经?

没料到老刘振振有词:以前郑谷郑鹧鸪,当到都官就停止了,人称“郑都官”。现在咱们圣俞梅河豚,以后人们肯定叫他“梅都官”!

把梅尧臣气得脸臭臭地老半天不说话。

不料让刘敞一语成谶,没多久,汴梁大瘟疫,梅老得病去世。年纪五十九岁,后人果然称他为“梅都官”!

梅尧臣曾经说过,写诗最高境界,叫做“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

这个一辈子为诗而生的人,提出的这个标杆,许许多多号称诗人者都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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