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后四陵陪葬墓分布初探

原标题:西汉后四陵陪葬墓分布初探

西汉后四陵，顾名思义就是西汉最后四位皇帝的陵园。分别是元帝渭陵陵园、成帝延陵陵园、哀帝义陵陵园、平帝康陵陵园，四座陵园的建造时代都在西汉晚期，渭陵与康陵的部分营建还延伸到了新莽时期。根据现有的考古资料和实地踏查判断，从元帝渭陵开始西汉帝陵的陵园布局与陪葬墓分布发生了一些变化，本文的主要目的是探析西汉晚期后四陵陪葬墓分布的一些规律特征。

西汉初期，无论是高祖长陵陵园还是惠帝安陵陵园都是帝后同在一个陵园内，陪葬墓区的分布位置都很固定，均按照等级排列在陵园东司马门外的道路南北两侧。但从景帝阳陵陵园开始，陵园设置发生了变化，这个变化基本伴随西汉帝陵始终。那就是帝后都有了各自独立的陵园，陵园四周夯筑陵墙，四面正中各开一门，并置门阙。帝后陵园之外再设大陵园环绕。双重陵园的设置使陵园布局与汉长安城更加的相像。这时的陪葬墓区分布也基本和西汉初期的长陵与安陵的分布一致，也都位于东司马门外的道路两侧。这种在东司马门外道路南北两侧列置陪葬墓的布局一直延续到了宣帝杜陵，从元帝渭陵开始，西汉帝陵的陪葬墓分布有了变化。

汉元帝刘奭这个人深受儒家思想影响，对自武帝以来西汉王朝实行的霸王道杂之的治国理念并不是十分认同，而是认为治国需要纯任德教。西汉帝陵从元帝渭陵开始的一些规划布局变化，也与元帝尊崇儒家思想有一定的联系。看过《汉书·元帝纪》的人可能都知道，汉元帝多次对一些前代的西汉陵寝进行毁庙立庙活动，毁了之后，又立，之后又毁，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其实这是元帝“宗庙礼制改革”的一部分。进行这个改革，同元帝独崇儒家思想的理念也应该是密不可分的。从汉元帝渭陵陵园的变化来看，这个改革可能直接或间接影响了西汉帝陵制度的某些变化。

元帝渭陵开始，西汉废除了陵邑制度，这是西汉帝陵制度的一个较大变化。在陵园布局上依旧实行的是双重陵园制度，在大陵园内，帝后各起陵园。陪葬墓区的分布在这一时期出现一个新现象，除了大陵园之外安排有陪葬墓区外，那就是在大陵园内的北部一隅出现了整齐划一的陪葬墓园。这并非是自元帝渭陵开始的独特规划，在景帝阳陵已经有萌芽出现，但是当时还未形成规模，并且陪葬墓分布在大陵园墙外的北部。到了武帝茂陵，在大陵园内的东北一隅出现了较为整齐分布的陪葬墓区，但是并没有形成整齐规划带有独立围墙的陪葬墓园，景帝阳陵陵园与武帝茂陵陵园出现的这两种情况应都可以看作是西汉后期大陵园北部一隅出现陪葬墓园的探索。

关于这些陪葬墓主身份，《汉书·外戚传》中有一段记载:昭仪位视丞相，爵比诸侯王。婕妤视上卿，比列侯。经（女字旁）娥视中二千石，比关内侯。傛华视真二千石，比大上造。美人视二千石，比少上造。八子视千石，比中更。充依视千石，比左更。七子视八百石，比右庶长。良人视八百石，比左庶长。长使视六百石，比五大夫。少使视四百石，比公乘。五官视三百石。顺常视二百石。无涓、共和、娱灵、保林、良使、夜者皆视百石。上家人子、中家人子视有秩斗食云。五官以下，葬司马门外。根据这段记载，加上这些陪葬墓分布在大陵园之内一隅，据此分析这些陪葬墓主应该都是元帝的后妃，并且西汉后期这些大陵园西北角和东北角出现的陪葬墓园，很有可能是模仿汉长安城北面的桂宫与明光宫布局，给五官以上的后妃设置的专用陪葬墓区。

除了在大陵园东北一隅出现了整齐划一的陪葬墓园外，渭陵陵园之外的陪葬墓区的分布也发生了变化。首先，经过钻探发现，渭陵陵园南司马门外的道路长约1500多米，长度远远超过了东司马门外的道路长度。并且一改东司马门外道路两侧分布陪葬墓的规划布局，陪葬墓大部分都分布在陵园南司马门外的道路两侧，分布散乱，距离不等，至今存有封土的仍有多座，也有一部分陪葬墓分布在陵园东面的东司马门外道路的南侧，陪葬墓的数量也已不及西汉中早期，而且从陪葬墓周围发现的一些瓦片来看，有些陪葬墓周围应该设有地面建筑。元帝渭陵陵园的陪葬墓区分布变化应与汉元帝本人思想变化和治国理念的转变密不可分，并且影响了之后西汉帝陵陪葬墓区的分布。

成帝延陵的陪葬墓区，也分为内外两部分。延陵陵园之外的陪葬墓区，起初都认为在延陵西侧，分布在西司马门外道路南北两侧。但是如今发现，延陵西侧的陪葬墓区，位于延陵大陵园内西北隅。排列整齐，形制布局与元帝渭陵陵园的后妃陪葬墓园基本相同，应为后妃陪葬墓区。但在陪葬墓园南部偏西有一座封土带有二层台形制的墓葬，明显要比陪葬墓园内的其余陪葬墓规格等级要高，传为成帝许皇后陵，如今对墓主身份也还有争议。墓主如若不是许皇后，根据墓葬所处位置判断则也应是一位身份等级较高的后妃之墓。

延陵陵园后妃陪葬墓区，安排在了陵园内西北一隅，这与元帝渭陵陵园安排在陵园内东北一隅有所不同。结合延陵陵园所处位置的实际情况来分析，这样安排应该是为了避开延陵陵园东北方向的秦公陵陵园，如果要在东北方修建陪葬墓园，那就势必要毁掉公陵陵园并把墓园修建在秦公陵陵园之上。如今来看在延陵陵园的建设中，只是将公陵陵园南部的那座战国秦陵封土削去大部分，并没有把公陵陵园圈进延陵陵园中，并且削去大部分封土应该也是为了修建延陵陵园的东司马门道。延陵陵园的整体规划建设上实际上是避开了秦公陵陵园。

既然否定了延陵西侧陪葬墓园为延陵陵园外的陪葬墓区，那么延陵陵园之外的陪葬墓区就应该另在别处。根据实地踏查并结合元帝渭陵陵园陪葬墓的分布规律来看，延陵陵园的陪葬墓区应该在陵园南侧。在如今延陵陵园南面的咸阳郭旗寨村附近的文林路一线，分布有大量的封土墓，墓葬封土周围散落的卷云纹瓦当残片与几何纹方砖有西汉晚期风格，这其中有些墓葬应该属于延陵陵园外陪葬墓区的一部分。

哀帝义陵陵园的内外陪葬墓区与元帝渭陵基本相似，后妃陪葬墓园也在义陵陵园的东北一隅，但是根据钻探发现，义陵陵园的陪葬墓园并未完工。义陵陵园外的陪葬墓区分布在陵园南面，数量也较少。

平帝康陵陵园的布局在西汉帝陵中是一个特例，帝后各有两重陵园，王皇后陵陵园打破康陵陵园设置，康陵陵园内没有设置后妃陪葬墓园，陵园外大面积的陪葬墓区也未发现。这些特殊变化，应该是在西汉晚期到新莽时期特殊历史背景下形成的，并不应将这些看作是西汉晚期帝陵制度发生的变化。

西汉后四陵中，只有元帝渭陵陵园的南司马门外道路有勘探资料面世，其余三座陵园的南司马门外道路均没有勘探资料。不过，根据渭陵陵园的一些勘探资料推测，其余三座陵园应该在南司马门外也有道路。渭陵陵园外的陪葬墓基本都平行分布于南司马门外道路两侧，并且南司马门外道路都正对帝陵封土。据此可以这样推断，西汉后四陵陵园外陪葬墓区的墓葬应该都是平行分布于南司马门外道路两侧。

为了证实这个推断，在地图上对四座帝陵封土正中分别向南引出一条垂线，假设这条线就是陵园南司马门外道路。仔细观察后发现，陵园南侧一些现存封土墓的确近乎平行分布在垂线两侧。这其实也解开了之前的一个疑惑，那就是在延陵陵园、康陵陵园、渭陵陵园以南，咸阳市文林路沿线以北到高干渠南侧存在的那些封土墓归属问题。这些墓葬分布较为分散，封土规模不小，有些封土周围还散落着不少残砖碎瓦，有明显西汉晚期的风格，这表明封土周围曾存在有建筑。这些墓葬到底是自发形成的家族墓园还是西汉帝陵陪葬墓区，一直让人很疑惑。现在来看，咸阳市文林路沿线以北到高干渠南侧那些存留下来的封土墓其中有一部分应该是西汉帝陵的陪葬墓。根据位置判断，这些陪葬墓应该属于渭陵与延陵陪葬墓区的一部分，其中一小部分也可能属于康陵陪葬。

西汉帝陵陵园的规划与布局都是都城的一个缩影，从早期的一重陵园制度发展到之后的双重陵园制度，帝后陵园分别代表的是未央宫与长乐宫，最外面环绕的大陵园代表的是汉长安城的城墙，而大陵园内北部一隅出现的后妃陪葬墓区又可能代表着长安城北部后妃所居的北宫与明光宫。这些表现无不体现着模仿都城长安，西汉晚期帝陵朝向与陪葬墓分布的变化，也从一方面体现出，在西汉晚期长安城的朝向也可能在逐步转变。

根据以上的一些推断与分析，我们似乎可以总结出西汉后四陵陪葬墓分布的一些规律特征：

• 西汉后四陵陵园外部的陪葬墓区基本都安排在了陵园南部，近乎平行分布于南司马门道两侧，分布较为分散，距离南司马门道有近有远，有些还有墓园建筑存在。

• 渭陵陵园、延陵陵园、义陵陵园，三座陵园都有内外两处陪葬墓区。

• 渭陵陵园、延陵陵园、义陵陵园，三座陵园内北侧一隅设有陪葬墓园，应是为等级较高的后妃准备的葬地，这样布局很可能是模仿汉长安城北部后妃常居的北宫与明光宫。
  

西汉后四陵均属西汉晚期帝陵，这一时期的西汉帝陵与早期相比，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些变化的出现应和当时所处的历史大背景与统治者思想观念的转变密不可分。其中最大的变化当属西汉帝陵陵园朝向在这一时期逐渐由朝东转变为朝南，而陵园外的陪葬墓区分布的变化也印证了这一点，所以西汉后四陵陪葬墓区分布的变化与西汉晚期帝陵陵园朝向的转变在一定程度上应是有着某种联系，还需今后继续探索。

（注：文中配图红点所标注的陪葬墓分布仅是其中一部分，为了墓葬遗址安全起见，并未全部标注。）

参考文献：

[1]焦南峰,岳起,马永嬴,杨武站,赵旭阳,王东,曹龙,郑朝阳,李亚娥.汉平帝康陵考古调查、勘探简报[J].文物,2014.

[2]王东,马永嬴,赵旭阳,杨武站,曹龙.汉元帝渭陵考古调查、勘探简报[J].考古,2013.

[3]焦南峰,岳起,马永嬴,赵旭阳,杨武站,王东,曹龙,程根荣,郑朝阳,李亚娥.汉哀帝义陵考古调查、勘探简报[J].考古与文物,2012.

[4]刘卫鹏,岳起.陕西咸阳市西汉成帝延陵调查记[J].华夏考古,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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