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销世界的中国武器（16）——中国“东风”导弹出口沙特的故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西方媒体报道称，沙特阿拉伯王国从中国秘密采购了一批“东风”3型战略弹道导弹，这笔交易是沙特王国迄今为止金额最大的单项军火采购项目，总金额达35亿美金之巨。当时各国新闻媒体对此事的报道，都只有只言片语的猜测，语焉不详。本文摘自沙特王国亲王、前防空军司令哈立德上将回忆录《沙漠勇士》一书，作者在书中部分章节详细描述了沙特购买中国“东风”导弹的历史过程，很多情节鲜为人知。本刊摘编该书部分内容，并不代表证实其事实或观点，仅供读者参考。

哈立德·本·苏尔坦，沙特亲王，退役上将，在其回忆录《沙漠勇士》一书中，讲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期间，他时任防空军司令期间领导引进中国“东风”3型弹道导弹的经历

法赫德国王本人提出设想

沙特购买战略导弹的设想，并非来自军队序列的军事指挥官，而是出自法赫德国王本人。国王认为，我们需要一种威力大得足以威慑任何潜在敌人、使之不敢进攻我们的武器，这种武器就是战略弹道导弹。尽管我们当时和中国还没有外交关系，但国王还是派遣沙特驻华盛顿大使班达尔前往北京，商谈关于引进中国“东风”导弹的问题，并提出愿意以现金结算方式购买。

经国王亲自指定，由我(沙特王室成员哈立德亲王、时任防空军司令)来负责整个计划，日后并由我来指挥预定成立的战略导弹部队。

班达尔在北京和中国有关方面初步接触之后，中国同意并派人来到沙特阿拉伯详细讨论这个项目。为了避免引起公众不必要的注意，我们安排中国代表团飞往我们的一个空军基地，并在晚上和我们的人会谈。

经过一周紧张谈判，有时要持续到凌晨4点钟，我们双方草拟出一份关于这个项目的提纲，内容大概包括如下内容，即设计一个合适的方案，安排“东风”3型导弹从中国运输过来，挑选一组沙特军官与士兵并且安排他们在沙特与中国接受培训，在王国的不同地区建立导弹作战基地和贮藏库，以及在每个阶段作好保护此项工程不受破坏或任何形式攻击的准备。

中国“东风”3型弹道导弹，据报道其最大射程约为3000千米，对于中等规模的国家而言可以说是具有一定战略性质的弹道导弹。例如，法国将其历史上发展过的S-2/-3弹道导弹（射程2500千米），就称为战略弹道导弹。图为起竖中的中国“东风”3型弹道导弹

四次前往中国

在执行这项秘密使命过程中，我先后4次前往中国考察。为了掩入耳目，我常常取道别的国家。比如第一次去中国，是在1987年2月，我先安排去马来西亚进行正式访问，然后再去中国。我的参谋班子一些人劝我在路上乔装改扮，使用假名，而我认为伪装只会引起众人的猜疑，最好一切都显得正常。于是，我就乘坐自己的专机，同美国机组人员一起飞抵中国，但我却放出口风，说此行目的是为了去中国购买轻武器，诈术简单但是有效。

还有一次访问中国，我决定中途在香港停留。在香港我偶然遇到了巴林的埃米尔，他问到我此次访问的目的。我回答说，我正在度假。但是车上坐着那么多的沙特将军，他不大可能会相信我。无论如何，他很有礼貌，没有再追问下去。

在往返中国的旅程中，中途经常要途径其他国家，而我经常需要同在利雅得的苏尔坦亲王通话。但是，该怎么做才能既打上电话而电话又不被截获和监听呢?我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简单的应急办法。走出我下榻休息的外国饭店后，我会走进任何一家偶然路过的饭店，开个房间，在公开线路上用密语向沙特阿拉伯打电话，然后立刻退房。

就像我们在沙特阿拉伯尽力把中国谈判人员的访问保密一样，在北京，中国也把我的到访秘而不宜。

参观中国战略导弹基地

随着谈判不断取得进展，中国方面后来还安排我参观了一个导弹基地，观看装有核弹头、由液体燃料火箭发动机推动的处于作战发射状态的“东风”3型导弹。他们告诉我，我是第一个享有如此殊荣的外国人，基地上的军官和士兵脸上的惊诧表情看起来也证实了这一点。除了他们的军事职责以外，我注意到中国士兵们还播种子、收庄稼、放养家畜。照我的理解，他们在每个军事基地都这么做。一句话，他们自己养活自己，自给自足。

在那些访问中，我对中国人以及他们的谈判方法有了很多的了解。他们都极其爱国，竭尽全力为国家效劳。每次会议前，他们都精心准备，因而能够对我们提出的任何问题详细进行回答。他们似乎从未对讨论感到厌倦，可以连续讨论好几个小时。他们的班子纪律严明：除非组长要他们在自己的专业范围内发言，没有一个成员会开口。他们被证明是顽强的谈判人员，只有在我们设法使他们相信，我们绝对坚持自己的立场时，才会作一点让步。我手中对我有利的王牌是他们明显渴望我们用现金结算，我以尽量对我有利的方式使用了这张牌。我得出的结论是，同我打交道的中国人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同时作出相应的计划。我相信我们赢得了彼此的尊敬。

沙特接收“东风”导弹

谈判最终达成了共识，秘密项目开始进入到执行阶段。为了设计导弹的贮藏和发射基地，我召集起一组可靠的军事建筑师，在中国技术人员的协助下，由沙特的私人公司承办工作量巨大的土建工作。与此同时，导弹和所有相关设备都从中国海运到沙特阿拉伯，并且在完全保密的情况下，首先放置在临时场地上，然后再放在比较具有永久性的地点。

在海上以及在航程中停靠的各个港口，我们都准备好迎接任何对这些货物的可能威胁。有一次，由于害怕货物可能被破坏，我把入港的船只停在了一艘美国货船的旁边。如果有人想炸掉它，他们在行动前可得好好想一想。尽管大家都要求我离开现场，但有一次我还是在码头上呆了一整夜，看着卸载液体燃料，我们的人还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东西。我亲临现场给他们打气，但我也必须承认，我当时也有些胆战心惊。

导弹到位后，我们在中国专家帮助下，通过大范围的分散、伪装以及其他一些方法，我们使敌人难以只实施一次攻击就破坏掉我们的新型威慑武器。

为了学会摆弄这个新武器，我们的一些人在中国接受培训。但是学完这些课程之后，他们还必须在沙特阿拉伯接受几个月甚至几年的训练。我们在沙漠中建立起一个秘密的训练基地，受训人一旦到这里，就不许离开。他们可以偶尔给家里去个电话，但所有的电话都要被监听，以确保关于他们下落的消息不会被泄露。

当然，当人们像这样失踪很长时间时，他们的家人就会变得担心，并且产生怀疑。妻子们常常给我打电话，哀求我告诉她们，她们的丈夫是不是已经出发去阿富汗打仗了。一些人猜想，她们的丈夫已经去世，央求我把他们的死讯正式通知给她们，这样她们就可以按照伊斯兰教的教规，正式悼念她们的丈夫。我不得不发誓，她们的丈夫不仅活着，而且身体健康，但即使这样，有时也很难使她们相信。

适当时机需要将秘密释放出去

威慑力量的效用取决于潜在的敌人知道它的存在。当我们的战略导弹部队接近可供作战使用时，我在向统帅部写的一份分析报告中建议，如果我们购买中国导弹一事在1988年11月之前没有被发觉，这将是一个有利条件；如果在1989年2月之前还没有被发现，这将对我们十分有利；但是如果在1989年6月之前还没有被发现，那么购买武器的目的就没有达到，我们应该考虑由我们自己透露消息。

碰巧我们不需要这么做，因为美国人首先披露了这条消息。据说当美国人在浏览中国一个秘密导弹基地的卫星照片时，一个眼尖的美国分析家注意到照片上的一些人留着大胡子，这不是中国人的习惯。华盛顿引起了警惕。这些人是伊朗人吗？对基地进行更加细致的探查之后发现，他们是在中国受训的沙特人。我们的秘密就这样泄露了。

谷歌地球卫星照片显示的沙特阿拉伯王国境内的战略弹道导弹基地图片

在沙特阿拉伯得到中国“东风”3型弹道导弹之后，西方防务媒体绘出了该型导弹的打击范围效果示意图

就像我早些时候提到的那样，美国人对此事着实大惊小怪了一番。据说有5名中央情报局的工作人员因为这次情报工作的失败而被解雇。

华盛顿要求检查运抵沙特王国的导弹，我们当然拒绝了这个要求，但是我们确实保证，我们的弹头只会是常规弹头。无论如何，而且毫无疑问出于美国国内政治的原因，美国当时的驻沙特大使休姆-霍兰在美国国务院的指示下，向法赫德国王提出了抗议。但是，国王不欢迎他认定的对沙特国防政策的不正当干涉，措词严厉地回绝了美国的外交抗议。

与中国建交

在国王与王储的指示下，我后来还同中国外交部副部长进行了初步建交讨论，为中国与沙特之间建立外交关系打下了基础。安排好关系正常化以及在各自首都开设大使馆的细节工作之后，剩下的事情就由两位外交部长来完成了。最终在1990年7月21日，中国与沙特阿拉伯王国建交，我自己为此感到由衷自豪和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