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秦朝即将灭亡时没有“赳赳老秦 共赴国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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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秦朝即将灭亡时没有“赳赳老秦 共赴国难”了?

《大秦帝国》是一本“当代名著”,不管学术界对这玩意儿有多少批评,《大秦帝国》仍像当年的《狼图腾》一样,对于价值观与其匹配的人们有着十足的吸引力,《狼图腾》在热衷于黄土文明落后叙事的知识分子中间掀起的旋风,在《大秦帝国》身上得到了完全的复制,不过其受众更容易被撩拨的点,换成了热血、法制与公平,以及完美移情的近代屈辱史。

非常有意思的是,这一部作者都不好意思说成是“历史”的小说,被众多“大秦粉”视作真实的历史,并据此去寻找中国历史上诸多问题的答案,下面的问题就是其中之一。

问题如下:

在秦朝即将被灭亡的时候,为何没有“纠纠老秦,共赴国难”的老秦人团结护国的消息?当年的秦人何等强悍,纠纠老秦,共赴国难,何等壮怀激烈,但是在秦朝即将灭亡之际,为何没有看到老秦人团结抗击起义军的消息。即使因为暴政不太得民心,但是此时关乎秦人的存亡问题,再怎么说也是要站出来奋战的呀?

回答如下:

答案很简单,因为就不存在所谓的“老秦人”,就像“纠纠老秦,共赴国难”这八个字也是《大秦帝国》小说中杜撰的一样。

在深受《大秦帝国》影响的大秦粉历史学框架里,所谓的老秦人是:

居住在雍城、栎阳、陇西、关中等秦国西部地区赢族、孟族、西族、白族等其它十多个老世族,还有部分归化的戎人。这部分人奠定秦国的基础力量。经过四百多年的征战,这部分人口全盛的时候也就三百万左右。——见该问题的今日头条网友回答。

我们先看看地理:

雍城是秦国旧都,遗址在今陕西省凤翔县南,雍水以北。

栎阳也是秦国旧都,遗址在今陕西省西安市阎良区。

陇西郡的西县就是秦国的古都西犬丘,故城在今天甘肃天水市南一百二十里。

秦国“九都八迁”示意图

关中盆地,则是南依秦岭,北靠北山,西起宝鸡,东到潼关,实在算不上秦国的西部地区,哪怕是按照商鞅变法之后的疆域而论,也是秦国的腹地。

从上图可见秦国春秋战国时期的多次迁都可知,秦国的统治中心其实是一步步向关中腹地东向迈进的,其中,雍城自秦穆公之父秦德公迁都之后,历经十九代国君,前后294年,是秦国重要的都城,甚至秦王政都要在雍城蕲年宫举行冠礼,可见,雍城到咸阳的关中盆地,确实是秦国的核心地区。

与之相反,陇西郡的建置,最早也要到秦昭襄王二十一年,七年后,得义渠的狄道县,徙郡治,昭襄王三十五年灭义渠后,重新调整陇西、北地、上郡的辖境属县。(见徐世权《秦陇西郡建置沿革考》,《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7年1月)

换成普通话就是,一直到战国后期(公元前286年,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前65年),西县,也就是西犬丘为中心的旧地,一部分掌握在秦国手中,而更大范围的陇西郡是在义渠等戎人手里。

而哪怕我们从小说《大秦帝国》的起步时间设定来看,秦献公这个流亡公子所引领的“纠纠老秦”,应该是在献公二年修建的新都栎阳集中,一同向盘踞西河的魏国人发动进攻。

也就是说,咱们起码得搞明白东西方位吧?栎阳能算是秦国西部吗?还是咸阳算呢?

至于秦国的所谓的孟、西、白“族长制”,除了《大秦帝国》这本小说之外,又有什么史料根据呢……而且,最好玩的就是,这三家一看就是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的“名字”首字的借用。

但是,孟明视,“视”是他的名,“孟明”是他的字;西乞术,“术”是他的名,“西乞”是他的字;白乙丙,“丙”是他的名,“白乙”是他的字。

古人有没有以先祖字为氏的?有,那么这几位是不是?

《新唐书·宰相世系表》里给了“白氏”一个源流,甚至说,西乞术和白乙丙是孟明视的儿子……

楚太子建之子是为白公胜,他最知名的后人是白起(见《故巩县令白府君事状》、《白敏中墓志》),不过这个白,和所谓的“白乙丙”的白,应该没半毛钱关系,这事儿古人都考证过了,秦穆公时候的白乙丙比白公胜可早着一百多年呢,总不能反过来当了白公胜的儿子。

在唐代的姓氏书《元和姓纂》里还有一个“西乞氏”:

秦将军百里术字西乞,其孙以王父字为氏。(百里术,说明唐人普遍认为西乞术也是百里奚的后人……应该是错的)

西乞术的后人,原来是姓“西乞”,不姓“西”。

至于孟明视,如果我们认了《唐书·宰相世系表》,他的儿子是白乙丙、西乞术,那他的后人姓白,不姓孟,如果不认,那白乙丙的后人也就不姓白……也就是说,总有一处是矛盾的。

——以上,实际上就是为了戳穿所谓的“孟西白”老秦人的胡扯。

下面再来说一下,为什么秦朝灭亡时,没有老秦人护驾?

答案就在《史记·高祖本纪》:

召诸县父老豪桀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诽谤者族,偶语者弃巿。吾与诸侯约,先入关者王之,吾当王关中。与父老约,法三章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馀悉除去秦法。诸吏人皆案堵如故。凡吾所以来,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无恐!且吾所以还军霸上,待诸侯至而定约束耳。”

乃使人与秦吏行县乡邑,告谕之。秦人大喜,争持牛羊酒食献飨军士。

沛公又让不受,曰:“仓粟多,非乏,不欲费人。”人又益喜,唯恐沛公不为秦王。

看看上述的说法,秦人面对刘邦的军队,一点没有“反侵略”的自觉啊,很有迎接“解放者”的欢欣雀跃。

当然,对于善于以史书立场否定史实的“粉”们,《史记》作为一本汉朝的书是要受到指责的,但是,司马迁的先祖司马错可是秦昭王时的名将,司马错的孙子司马靳还和白起一起被秦王赐死在杜邮,这都不算“老秦人”吗?

最好笑的就是还有人把秦朝的暴政扣在秦二世的头上,让秦始皇到死都英明神武,问题是,“父老苦秦苛法久矣”,难道都是秦二世一个人的倒行逆施?

当然不是,秦法作为一套统治规范,更是一套行为规范体系,对社会的管制极其严格,最高权力更是肆无忌惮,秦始皇时代的天下数十万刑徒,难道只有六国人,没有秦国人?

当然不是,这种整齐划一的高压统治,实际上是一贯的,制度化的。

秦法的制度体系也明显不会区分什么“老秦人”、“新秦人”,从《云梦秦简》里体现的南郡守腾的部分政令,乃至于《里耶秦简》里所见的对于楚人说话词汇的约束,甚至不允许他们把猪叫做猪,只许和秦人一样叫做“彘”。

可见,秦对新占领地没什么因俗而治,只有你适应国家,没有国家伺候你这一说,那么,老秦人作为一个群体的存在土壤究竟是什么?

事实上,秦法强制要求分户异产,连父子都是如此,什么老秦人的“大族”们,如果存在的话,恐怕早就和西汉初年的豪强同行们一样被诛灭了,要知道,哪怕是相对和缓的汉景帝时代的酷吏郅都,对宗人三百余家的济南瞷氏也是:

至则族灭瞷氏首恶,馀皆股栗。

到了敢杀人,喜欢杀人的汉武帝时代,义纵为河内都尉:

至则族灭其豪穰氏之属,河内道不拾遗。

王温舒任河内太守:

捕郡中豪猾,郡中豪猾相连坐千馀家。上书请,大者至族,小者乃死……至流血十馀里。

没事儿就杀你全家,这还是萧何删减后的“汉律九章”,也就是秦律的简化版,试问,足本、正式版的秦国、秦朝,对于这些扯淡的大族,会是什么态度?

放心,在秦政的逻辑下,绝不会因为你喊着“共赴国难”的口号就有特权,因为“爱国”本身就是一种义务,绝不会因为你“更爱”就有任何的优待,恰恰相反,如果你有反对秦王的能力,即使没有这种意愿,也一样会被关注和清理,在这个意义上,秦法倒确实挺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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