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阿尼大火与日本社会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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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阿尼大火与日本社会之伤

周三(7月18日)上午,日本京都著名动画工作室“京都动画”发生一起纵火攻击事件。至当晚22:00左右,证实至少有33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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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C拍摄的火灾现场】

知名视频网站bilibili将番剧区调成黑白屏为京都动画祈福。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也在推特上发文表示对此意外“哀伤到无法言语”并为死者哀悼,为伤者祈福。

但是,随着纵火犯个人信息的曝光,事态开始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宫崎勤、御宅族,日本社会の痛

根据NHK报道,曾有知情人士透露,纵火者名叫青叶真司,以前曾住在茨城县。七年前的2012年曾在茨城县坂东市的便利店中进行过现金抢劫,因强盗嫌疑逮捕并起诉宣判3年6个月的徒刑。纵火者在刑满释放后,曾住在警方安排的临时设施中,随后搬到目前居住的公寓。40岁左右的男性邻居称:“男子大约是2、3年前搬到此处的。去年夏天,从男子房间传出像是游戏、动画的音乐的声音,引发了噪音纠纷。来访的警察敲男子房间窗户并呼喊,但男子也没有出来。从此以后并没有大的问题产生,平时并不太与邻居交往,所以不是很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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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动画在华语圈颇具好名,被粉丝们亲切地称为“京阿尼”】

另一位住在对面的邻居(20岁左右男性)则称,“几天前,因为敲打门和房间的墙壁,想提醒他注意一下,被抓住衣领说’跟你没有关系,我没空理你。‘这是他第一次与嫌疑人对话,平时游戏的音乐非常吵,向警察通报了好几次。”

根据邻居们的描述,我们不难推测出纵火者是一名御宅族。一些上年纪的日本人立刻回忆起上世纪那个险些导致本国ACG产业毁灭的事件——宫崎勤事件。

1988年-1989年,一个叫做宫崎勤的男人,先后绑架并杀害4位4-7岁的幼女。根据调查,这些孩子被绑架前,曾遭受宫崎勤的侵犯。更让人发指的是,宫崎勤还曾将一名5岁被害人杀死后食尸,让自诩文明的日本举国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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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崎勤事件发生前,日本几乎没有儿童性犯罪,家长也缺乏相关保护意识

日本警方高度重视该案,并对宫崎勤进行精神测定和背景调查。警方发现宫崎勤家庭环境十分优渥,父亲从事印刷及出版地方报纸的业务。家族也是当地有名世家,上三代全是当地官员,房屋占地1000平方米,周围是田地、丘陵、河流环绕。原本,按照正常的脉络发展,他极有可能依托父亲的人脉进入传媒相关行业,成为一名社会精英。可惜,命运开了一个玩笑,宫崎勤有先天性桡尺骨愈合症。这种病症会让患者的手臂无法翻转,无法做出掌心向上的动作。

这个缺陷让宫崎勤无法融入同学之间,长期被排斥的生活使他变得孤僻,逐渐变得自闭并开始沉迷动漫。宫崎勤和父亲的关系也因此越来越糟糕,好在还有爷爷一直爱护他,才使其没有彻底沉沦。可惜,长辈不可能陪伴人一生,随着爷爷去世,宫崎勤彻底堕落,第二天就犯下第一起案件。

警方由于宫崎勤优越的家境,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其列入怀疑对象。事实上,宫崎勤除了不能融入同学外,其他方面完全是个优等生。他的数学和英语一直名列前茅,还曾多次投稿给《大力水手》等知名IP,证明他的文笔也上佳。若不是犯下罪行,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社会精英。法院在断案时,也是将其犯罪理由归咎于“精神问题”。而宫崎勤的精神问题又和他的“宅男”生活不无关系。这让习惯“以群分人”的日本人有了“尼特族等于犯罪预备”的概念。

这直接让当年的日本ACG(即英文动漫、漫画、游戏的首字母缩写)产业濒临死亡,包括高达在内的诸多IP深受打击,也永远地改变了日本的ACG发展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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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的日漫画风和今天有着天壤之别】

原本经过时间治愈,不少日本人尤其是千禧年后出生的青年人,已经忘记“宅男等于犯罪预备役”的说法。但是,本次针对京阿尼的纵火让本被淡忘的观念沉渣再起。一些人担心,当初让无数工作室和厂商倒毙的歧视浪潮会重现。但他们忽略了一个事实——相比宫崎勤事件发生的年代,今天的日本有着更为复杂的社会背景。

御宅族的增加,社会之过?家庭之失?

日本本身信奉社民主义,热衷于维持高福利。哪怕什么工作都不做,一个青年也能获得6-8万日币(折合人民币3.3-4.3千元)的补助。如果父母再想办法接济一点,那作为御宅族的月入并不比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低。偏偏日本又是一个特别强调资历与工龄的国度,刚毕业的新人如果不能进入跨国公司或者知名企业,等待他的将会是“前辈们”无尽的剥削。既然已经能够获得不菲的收入,那又何必去公司里受气?这类心态导致日本的御宅族数量迅速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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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人可能看似是西装革履的“白领”,其实正偷偷地领取救济粮】

日本矢野经济研究所此前曾对1万名日本国民进行问卷调查,对于“觉得自己是御宅,或者曾被人称为御宅吗?”这样一个提问,有25.5%受访者作出肯定回答,这一结果相较去年实施的同一调查中的同一问题增长了5.1%。即每4个日本人中,便有一个是御宅。

调研人员声称:由于“御宅”这个名词在社会上的负面印象已大幅减少,因此人们能不加顾忌地称自己为御宅,以表明身份。同理,许多依旧对御宅持负面看法之人,会在调研中撒谎,拒绝承认自己也喜欢“宅文化”。如果,把他们也算入,那么日本人的“含宅量”就不止四分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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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男的消费能力远强于一般男性,给经济做出的贡献不容抹杀】

当然,这里的“宅”指代有“宅兴趣”的人,而非京阿尼纵火犯和宫崎勤那样的“死宅”。日本文化中有根深蒂固的“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思维。许多日本青年不愿意在家啃老,有机会还是会去便利店打工,只是很难找到合适的正式工作。宫崎勤和青叶真司这类缺乏家庭纽带的人,才会彻底走向宅化、尼特化。这才变成了日本警察心中的“犯罪预备役”。毕竟,人类是群居动物,若是长期独自一人,特别容易产生心理问题。

如果说宫崎勤原子个体对校园霸凌的爆发反弹。那么庞大的御宅的御宅人群便和日本的国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ACG的经济价值让日本再也无法割舍

宫崎勤事件发生的时期,日本恰好经历着“泡沫经济时期”。那个时期的御宅族数量并不是很多,社会能量也较为积极向上。毕竟,只要有一份能提供稳定收入的工作,谁又愿意一直待在家中,成为一个“啃老”?此时的日本ACG行业也不像后来那样具有国际性,属于一个分级制度很模糊的行业。这一点看过80-90年代各种大尺度动画的读者一定深有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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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眼三姐妹》是许多中国人的童年,其实它不适合16岁以下人群观看

相对小众的群体,在被主流敌视的前提下,很容易出现萎缩。根据不完全统计,1987年后的漫画销售额不到年前的十分之一。

一直到新世纪福音战士出现,情况才得以好转。日本人通过该IP收获大量海内外粉丝,并极大地带动了经济,ACG产业这才从宫崎勤事件中逐渐回暖。通过新世纪福音战士,日本也了解到ACG产业的巨大经济利益。当时,泡沫经济已经破裂,日本比过去更需要口红经济的支撑。有学者通过推算,认为ACG产业保守估计带给日本的利润,约在23000亿日元(折合人民币约1470亿)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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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日本人都厌恶御宅族,但又离不开他们创造的经济价值】

结语

御宅文化本身并没有过错,有罪的是犯罪之人。但是,他们之所以走上犯罪之路,与日本社会的种种弊端有直接关系。宫崎勤因天生疾病在校遭受霸凌;青叶真司的黄金岁月被日本的经济萧条所浪费。日本社会早年并没有给予这类人群足够的关爱才是本次凶案真正的症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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