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征文|又见军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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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洪流中,找寻祖国沧桑巨变的见证者和参与者,感受他们退伍不褪色、继续在各行各业发光发热的本真生活。这些有力量的故事既独属于他们个人,也属于这个伟大的时代,是以为记。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凤凰网历史联合小糊涂仙酒业发起致敬老兵系列专题节目,我们在寻访,也愿意听你说。

文/陈龙

岁月荏苒,头须斑白。前瞻八一,又见军旅。抚今追昔,感慨万千!“峥嵘戎装岁月稠,三千日夜赋风流。莫笑戍关前程短,还我青春又风遒!”

再一次写下岁月咀嚼过千遍的日子……

9.11事件那年夏天,连队官兵听说军区文工团要来慰问演出,全连开了锅样,沸沸扬扬。兵们提前探得消息奔走互告:还有八个女兵要来哩!兵们入伍前大多山里娃子,整日深居山沟,入伍后又进了“风吹石头跑,氧气吃不饱。四季皆一色,鸟绝女性少”的高原雪沟,气魄一点的城市见的不多,繁华大都市靓丽的女孩更是少见。兵们想:女文艺兵么,那还不是靓丽中的靓丽?口里不说,感觉心跳过分了些,言行也陡然增添了许多精神。连队在全方位筹备迎接演出慰问团的到来,兵们也悬挂着笑容,从不同方位精心准备自己。

美容

兵们齐刷刷脱下浸满汗渍味的迷彩服,换上叠痕分明的夏常服,把肩上的军衔洗得绿光锃亮。有人拿来理发刀,相互按照十分标准的刚健型,把平常欠注目的发理得少有的精神。有兵不知从哪找来男人不屑一顾的小镜,悠然坐于阳光下,耐心细致将颌下胡须一根根连根拽出,再用洗面奶和增白霜来回交叉地在脸上搓揉,把一张被紫外线染黑的“老脸”渐次涂抹成一张白里透黑的“小白脸”。有兵敏悟到连队干部此刻的宽容,便斗胆放纵自己,来来回回在连队小院内不停奔走,并时而从嘴里发出几声莫明其妙而又明显带有亢奋色彩的怪叫。

有干部叫来通信员,用电熨斗把凡尔丁夏常服熨得虎虎生威,褶痕凸现。对照镜子,用沫丝将发梳理得热情奔放、光滑如镜、一马平川。皮鞋擦得锃亮,油光可鉴。站立着,过分夸大地抖动两腿,不时提提衣领,前后来回锯动,意欲荡落攀附其上的尘埃和褶纹。确认收拾完毕,再戴上墨镜,双手反剪,踱出连部,一副活脱脱的“高仓健”派头。然后亮开嗓子,高声将满腔的亢奋和威风抖落于院内兵的身上,又开始对兵们无中生有地吆五喝六。

晌午时分,一兵跑来连部,要求发电,说要理发。有干部问,前日将军来连,为何不理?兵右手抚着脑后槁草般蓬发,怯羞羞的,“忙哩!没时间!”

包哨

慰问演出团预计要在连队留宿一宿。连队遂令一班、二班腾出铺来,换上洗得白光发亮的床单,安排女演员睡一班,男演员睡二班。指导员还特意动员,凡标绘有“地图”的床单,一律“下岗”待聘,待演员走后再第二次“上岗”。兵们七手八脚,不消一个时辰,把演员们要睡的铺整理得色香四溢、花枝招展,可谓井井有条,如同洞房。

还是二班兵们考虑得周到:他们担心一班兵们犯糊涂,深夜入厕或梦游,因惯性使然,照闯自己宿舍,走错房间。发生这档子事了,象风一样传出,大煞连队风景,有损官兵形象。于是,二班有兵跑到连部,吐了想法,并主动请缨当晚为女演员放哨,同时把干瘪的胸脯拍得震天响,说我是党员,政治可靠,政审就免了。今晚站哨,我一人全包了!

捕鱼

高原夏季的黄昏,河水未冻,却也冰冷刺骨。三班班头率俩兵,提着水桶和网,扯着一副破嗓子,一路高吼“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捕鱼把营出,手中的水桶较沉重.......”因先天不足,五音不全,兼漠风又大,曲儿被风折得支离破碎,皱皱巴巴,全散架了。粗一听,又象杀猪似的从喉管拼命挤出来的嚎叫。

立于河边,班长毫不犹豫,卷起裤管,纵身跳入冰河。他两手撑开渔网,象一张弓,雕刻样弯曲在冰冷的河床中。一兵脚着鞋袜,左腿高卷裤管,右管耷拉于河,湿淋淋的,冰水顺着裤筒和腿不断往下流。他左手持棍,上下来回奔袭于冰河中,两脚轮换在两米见宽的河床中顺流而下地搅拌。另一兵立于岸上,一边放鱼入桶,一边笑呵呵的:“要不这帮女兵来,我们才不来捕这没人稀罕的鬼高原高蛋白鱼呢!冻死人!连长叫我们来,我们玩一阵子便空手而返,回去说鱼早被老乡捕完了,我们逮不着哩!”

杀猪

为犒劳慰问演出团,连队遂令炊事班老弱病残倾巢出动,决意宰掉存栏半年,官兵平时舍不得吃的肥猪。指导员特意嘱咐,要尽可能把猪拨得一毛不染!让演员们吃好,吃得爽心悦目,吃出高原官兵的热情和厚道来。

不用动员,受赏似的,炊事班全体人员磨刀霍霍,摩拳擦掌,挥衣卷袖。大家意气风发,配合默契:瘦的提猪腿,胖的按猪头,各司其责,班长主刀。不消一袋烟工夫,一头硕大的肥猪便倒于血泊之中。有兵嘻嘻笑开了:“这回要让女兵吃饱,吃好,吃出兴奋来,再美美地多唱几声‘当兵的情哥哥’,那才叫人心里亮堂堂的哩!”

照相

兵们斜挎相机,眼睛睁大如灯笼,瞅准靓丽女孩出场,瞄好角度,逮准时机,“咔嚓”一声,唯恐闪失,便将女孩倩影锁进镜头,作为日后观赏和炫耀的财富。也有兵们,“欲得周郎顾,不时误拂弦”!有意鹤立鸡群,不断亮相,哗众取宠,意欲引来女孩几眼注目,那也是痒痒的一种精神享受!

演出结束,主持人宣布:兵们,现在可以随意挑选女演员合影了!女孩们走南闯北,见过世面!毫不羞涩,当即手拉手,齐刷刷,文静而温柔地列成一排,等着男兵如同选美似的来挑选自己。与靓丽女孩单独合影?大山深处的兵们做梦也没想过这档子美事!也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傻眼了!一个个忸忸怩怩,不肯前去。冷场了!主持人急了,便走过来生拉硬拽。僵持了一会儿,受冷落的女演员们也轻轻附和:照相嘛!......

挥枪弄棍,兵们没怕过!可这回真正轮到兵们怯场了!他们避瘟疫似的,死劲往人群钻。有兵红着脸,避开众人欣赏古懂似的纷乱目光,用力挣脱主持人手腕,边退边嘀咕:“不适哩,不适哩!脸黑貌寝,煞风景耶!日后还有机会哩!”

言讫,早已溜之大吉,消失于群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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